06
在青峰大辉呼呼大睡的这段时间，独自待在青峰家里的黑子在背包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电量还有剩余，充电器的使用方法也不难学会，只是
黑子盯着屏幕中央的四个字和输入界面，陷入了沉思。
【解锁密码】
自己的生日
不对
自己的背号
不对
难道是青峰的生日？
【密码错误】
21岁黑子哲也设置的密码，有没有防到别人不知道，总归是防住了从前的自己。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指误触了屏幕下方一个小光点。
咔擦
【指纹解锁成功】
“”
房间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此时的黑子像是得到禁果的亚当，即使知道自己不能咬下去，却忍不住去细细轻嗅果实散发出的香甜气息。
他小心地浏览着手机里的信息，适应之后，找到了一个文件包。
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黑子十分自然地点了进去。
足有十几个g的视频，全都仔细地标上了日期、地点、场次。
而这些视频中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青峰大辉。
黑子用两个小时看完了青峰加入n联赛后的第一场，和最新一场比赛，也记住了一个名字——罗塞尔。
那个被无数记者跟踪报道，而只要出现了青峰大辉，就一定会被提及的人。
黑子微微蹙眉。
他打开通讯录，翻遍了也没找到这个叫罗塞尔的联系人。
在意识到未来青峰大辉的生活中不但没有了他的痕迹，还认识了更多比他更厉害、更强大的新同伴、新对手，而这些人在自己全都不认识时，黑子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看着天色渐黑，黑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干脆抱着篮球跑到了附近的篮球场练习。
他在期待青峰回家路过此处时，会回忆起从前和自己一起打球的时光。
尽管即使回忆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就是固执地不希望青峰大辉忘记那些过往，甚至有些愤懑。
可让黑子失望的是，直到晚上八点，青峰大辉都没有回来。
正当他准备用身上仅有的零钱买个汉堡垫垫肚子时，手机铃声响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来电人姓名犹如划破黑夜的闪电，驱散了黑子心里的阴霾。
“喂。”
“hello，goodeveng——”
“”黑子核对了一眼名字，试探道，“青峰君？”
青峰仍然神志不清：“嗨嗨——yes～its！阿～哲，你要不要一起来跳舞？”
黑子正打算说点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声。
“青峰你给我老实点啊！”今吉抢过电话，对黑子道歉，“抱歉啊，青峰他喝多了，打扰了，那么我先挂”
“在哪里！”
今吉愣了一下：“什么？”
黑子紧紧地握着手机，压抑着心里的怒火，重复了一遍，“青峰，在哪里。”
“不用担心，他现在在我家里，很安全。”
“你家在哪里？”黑子声音冷了几分，“我去接他，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紧接着居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今吉说：“好，我把地址发邮件给你。”
挂断电话后，今吉看着抱着酒瓶嘿嘿傻笑的青峰，气得想笑。
这小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这几年的单相思可能就是个误会啊？
真是的。
当黑子风尘仆仆地赶来时，青峰已经发酒疯发累了，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墙壁。
而看到黑子的今吉有些惊讶。
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他的身高和外貌都发生了改变，但眉眼间那股子坚韧和自信一如既往，就好像回到了在terhigh大赛初遇的时候。
有趣。
黑子礼貌地点头：“打扰了。”
今吉斜靠在门框上，好心地替青峰挽尊：“别看他现在这样，其实在是美国滴酒不沾、也不知道为了谁在守身如玉。不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罗塞尔本来就够烦的，又是丢了个很重要的箱子，本来只是想放松一下，结果喝成了这样呢。”
“多谢您的照顾。”黑子又鞠了一躬，表达谢意，“我能进去吗？”
今吉让开一条道：“当然。但是小心点，这家伙不是很听话。”
“多谢提醒。”黑子走进客厅。
从他进门开始，青峰的视线就像一条蛇般紧紧地缠在了他身上。
就像一只满身泥泞、臭气熏天的小狗，缩在角落里，即使知道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自己，但还是期待着黑子能把自己带回家。
黑子走到青峰跟前，缓缓蹲下，仰头，朝他微微一笑：“青峰君，我们回家吧？”
青峰那双死寂的眸子恍若被阳光照亮，恢复了生机。
他张了张嘴，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睛太涩，喉咙太干，只能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个“好”字。
黑子伸出手，还没等他说什么，青峰就十分乖巧地轻轻牵住，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见此，黑子心里的不安逐渐被手里传来的暖意驱散。
“能站起来吗？”
“可，以。”青峰说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还是标准的军姿。
黑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明明是很温馨的画风，但今吉扫了眼自己狼狈不堪的客厅，拳头紧了紧。
他已经开始计算要从青峰那里拿多少维修费了。
黑子牵着青峰，慢慢地走到门口。
他再次向今吉表示感谢：“今天打扰您了。”
今吉皮笑肉不笑：“别介意别介意。”
他让开一条道，让二人离开。
长廊里是感应灯，他们牵着彼此的手，走到一处地方，头顶的灯光便倾泻而下，照亮脚下的路。
看着这样的场景，今吉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黑子：“黑子。”
黑子顿住了脚步，回首望去。
今吉背光而立，半倚着门框，叫人看不清楚神情，只能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幽幽得回荡在走廊里。
“三年前，青峰去美国那天，其实你有来过机场，对吗？”
青峰大辉收到n联赛邀请的消息几乎震惊了全日本。
恰逢卒业式当日，大家似乎都即将分道扬镳，走向属于各自的人生。
留恋、怀念、不舍这些情感青峰统统没有，他打着哈欠把手里的资料交给今吉，又开始盯着已经发送却无人回应的短信。
都三分钟了。
阿哲怎么还没回信息？他到底在干什么？
青峰抬头看着蓝天。
诚凛，在东京的另一边。
美国，在天空的另一边。
很遥远啊。
“真叫人羡慕呢。”今吉笑着把合同交还给青峰，“问过了靠谱的前辈，协议没问题，签了之后青峰君就是n联赛的成员之一了。听说弗罗里达的氛围很不错，去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青峰淡淡道：“打球，赚钱，买球鞋。”
“你们奇迹的世代都这样吗？就连n联赛的邀请都能够平静对待。”
“也没有很平静，只是”青峰有些难为情地摸了下脖子，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只是离开日本的话，你就会和那孩子分开，对吧？”
今吉一语击中青峰的心思。
今吉笑道：“这算什么？你把他敲晕了带上飞机不就可以了？反正n联赛给的薪水这么丰厚，就算那孩子在美国没有工作，你也能养她不是吗？”
青峰脑子里忍不住幻想，每次打完球回到家后，黑子端着煲好的汤对自己说“欢迎回来”的场景，心里痒痒的。
但这份心情不是憧憬，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青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想要的好像不是这样的生活。
青峰懒得再去纠结这种情绪，颇有些得意地说：“去什么美国啊，那家伙考上了东大噢。”
“诶？是个头脑很聪明的孩子啊。”
“聪明什么的不知道，但那家伙想做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青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趟诚凛。底下有份文件是给你的，记得看，走了。”
说完，也不等今吉再问什么，飞快地跑走。
“这样子去了美国才真的叫人不放心。”今吉笑着摇头，从底下抽出另一份文件，打开后，怔住了。
《经纪人聘用书》
今吉无奈一笑：“这家伙”
青峰回忆起来，一切悲剧的开端似乎就是从他离开桐皇，进入诚凛开始的。
到达诚凛时，很不巧，相田丽子告诉他：黑子已经离开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诶，只说是要去见一个人。啊，对了，你要不要看看？”丽子扬了杨手里的相机，“刚才采访黑子时，他有提到你噢。”
“诶？是吗？”青峰有些惊喜，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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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教练，听得到声音吗？」
「好的，我准备好了。」
少年温润的声音在黑暗的屏幕中如清晨涨潮的海水一般，轻轻散开。
「那个教练，镜头盖。」
下一刻，镜头盖被拿下，黑子哲也出现在屏幕里。
他端坐在椅子上，膝盖上的双手局促地纠缠在一起，随着镜头猛地拉近，平日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倒浮现了几分害羞的神色。
「我是诚凛高中篮球部黑子哲也，背号11号。」
【黑子同学有着独特的天赋呢。】
「天赋？我并不是有天赋的选手，光是追赶上大家就已经要需要付出很多努力，但是，只要想到能和大家一起站在球场上，我会感到很幸福。」
【最佩服的选手是哪一个？】
「有很多噢，火神君、各位前辈们」
【只能说一个】
「青峰大辉。」
【这么多场比赛，你认为最难缠的对手？只能说一个。】
「青峰大辉。」
【如果可以，你最想和谁进行一场1v1？】
黑子无奈一笑。
「青峰大辉。」
【网站更新后，黑子同学变得有很多追求者呢，或许黑子同学有喜欢的对象吗？】
「抱歉，这个问题诶？大家都有回答吗？」
「不，也没有很为难。我有噢，喜欢的人，只是，他对我的心意和我的不一样。」
【说不定对方其实也喜欢着你噢，会不会像动漫里一样写匿名情书之类的可能呢？】
「很可惜，他不是会写情书的性格。」
黑子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丽子示意他接起来没有关系。
「请稍等。」黑子背过身接听电话，不久后，转身询问「教练，采访到这里可以结束了吗？我需要去见一个人。」
【见面？和喜欢的人吗？】
黑子先是沉默了一瞬，继而，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脸颊也缓缓升起一抹绯色。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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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大辉微微皱眉。
镜头不小心晃过手机屏幕，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但他还是精准地捕捉到尚未挂断的通话界面上，赫然印着的四个大字——火神大我。
在清楚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后得到的将是怎样的答案的那一刻，青峰恍若置身深渊。
他无法听清楚周围的声音，没办法对外界的刺激进行反应，犹如一具行尸走肉，麻木而僵硬地和相田丽子道别、离开诚凛。
再往后的记忆，青峰本人也没办法清楚地回忆起来。
就像是人们说的——大脑会遗忘对你而言伤害较大的那段时间，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遇到今吉他们，又是怎么走进到那家烤肉店，也不知道在那里见到三个小时前错过的黑子，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最终，青峰也只能将其归结为——「命运」
东京不算小，诚凛偏偏和他们进了同一家店。
两路人马挤在那家不大的烤肉店里大眼瞪小眼，最后在左右为难的店员的协调下，互相退让，拼了个桌。
正值樱花绽放的季节，一屋子刚经历了盛大花季的少年，不知道是谁最先掀开有关桐皇和诚凛在赛场上的话题，今吉左右逢源，木吉侃侃而谈，气氛居然往不错的方向发展。
只是，当时的青峰早就无心在意其他，满脑子都是下午在摄像机里看到的画面，尤其是那两位主角正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
真碍眼。
青峰心里暗暗不爽，又猛灌了一杯啤酒。
他余光瞥见黑子看向了自己，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窗外突然放起了烟花，他的注意力便也被吸引了过去，和大家一起兴奋地围到窗边观赏。
青峰坐在座位上没有动，纵使漫天赤橙蓝紫绚烂无比，视线也不曾从黑子身上挪开片刻。
光影交错，照亮黑子那张幸福的笑脸，却叫他双眼酸胀。
“喂，怎么不去看？”火神大我朝他走来，“黑子他跟我说今天结束之后喂！你去干什么？”
“透气。”青峰不想和他多说，掠过他走出了店面。
四月东京的冷空气还没完全褪去，街上行人有些还过着棉袄，好在青峰常年锻炼，身体结实，冷风往领口一钻，倒真让他清醒了几分。
算了，不就是失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他们还是朋友。
“朋友啊”青峰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苍白色天空，低声喃喃。
又是一阵风刮过。
下一刻，青峰肩上被搭上了件棉衣。
“会感冒的。”
黑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峰却没有转身看他的勇气，他抓过衣服穿好，别扭道：“谢了。”
见青峰没有要回去的打算，黑子很自觉地拐进了一旁风小的巷子里，蹲在地上和二号玩闹。
青峰坦白：“我要去美国了。”
“恭喜。”黑子由衷地祝贺，压下了心里的失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伤感，“那边可以遇到更多厉害的选手。”
“嗯，但是”
但是你不在。
这种矫情的话青峰有些说不出口，何况，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黑子不会跟他走的。
于是，改口道：“但是我会比他们更厉害。”
黑子扑哧一笑，“美国比我们这边更加开放，面对漂亮的女生，青峰君要注意分寸才行。”
青峰双手插兜，毫不在意：“我对她们没兴趣。”
“这样吗。”
“是的。”
黑子这次没有表示怀疑，只是微微一笑，问道：“决定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还没。”
“住的地方呢？找到了吗？”
“也没有。”
“签约的文件有给专业的律师看过吗？”
“今吉前辈有托靠谱的人分析过，可以签。”
今天，他们都一反常态。
与人交往一向注重分寸感和边界感的黑子总在发问，对任何事情都嫌麻烦的青峰却耐心回答。
但躲在昏暗巷口的黑子其实不想问这些，他只想告诉青峰：自己舍不得他离开。
站在霓虹灯下的青峰也不想回答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他只想问问黑子：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走？
那道投射在地上的明暗交界线，仿佛一道沟壑，横在了本就误会重重的两人之间。
黑子突然停止了发问，青峰忍不住朝巷子里看去。
只见气质极度相似的一人一狗蹲在黑暗的深巷里，吹着冷风玩握手游戏，少年那只白皙的手往狗狗面前一伸，小狗毛茸茸的爪子就搭了上去。
汪汪两声之后，黑子就会宠溺地摸摸它的脑袋。
很温馨的场景，青峰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沦落到连一只狗都要羡慕的境地了。
黑子对青峰的视线毫无察觉，他满脑子都是：青峰在一群巨乳美女的欢呼声中完成扣篮，然后和队友勾肩搭背、碰拳击掌。
想到这里，他抚摸二号的手力道都不自觉地重了许多。
“汪汪！”
二号不满地叫了两声，本想轻轻咬一口黑子的手指以示惩戒，张着的嘴巴还没闭上，整个狗就被青峰大辉拎了起来。
“不行哦。”青峰把狗抱到怀里，“不能咬他。”
二号嗷嗷两声，不满地偏过头，从他怀中一跃而下，扭着屁股挤开烤肉店的门帘。
青峰拍了拍手上的狗毛：“胆子挺大啊这家伙，烤肉店也敢进。”
一回头，就看见黑子看着二号离开的方向温柔地笑着，眸子里的爱意多的要溢出来。
两次嫉妒上一只狗的青峰不满地啧了一声。
黑子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青峰伸出手，“起来吧，消失太久的话，你们那个经理又该担心了。”
黑子抓住了那只手，青峰只微微用力，就把人拉了起来。
他后知后觉：黑子是没有力气反抗自己的，就算他此刻直接把人打晕了带走，对方也毫无招架之力。
“青峰君？”
黑子的声音让青峰猛地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见少年已经走出了黑暗的深巷，站在被霓虹灯照得五彩斑斓的人行道上。
青峰想起了黑子往自己后衣领塞冰激凌的那天，晚霞的色彩比这些灯管更加绚烂。
而黑子的微笑就像夏日河畔夜风，温柔、纯粹、美好，他又怎么忍心将黑子捆起来、锁起来、藏起来，让他露出悲伤、痛苦、怨恨的表情？
此刻，青峰终于意识到自己只剩下唯一的路可以走。
他紧张地握紧了拳头：“黑子！”
“怎么了？
“我想带你一起去美国。”
黑子怔住了：“诶？”
“住宿什么的不用担心，队伍里会提供专门的公寓，你可以搬进来，生活费用也不用管，我的薪水很高，完全可以养得起你，所以你只要在公寓里好好享受”
“我不要。”黑子拒绝的很果断，语气里不难听出有些愠怒，他看着青峰，认真又严肃的再次重申，“我拒绝。”
“为什么？”青峰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是因为那家伙吗？你喜欢他，所以想留在他身边，对吗！”
“什么？”黑子震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青峰君，你在说什么？”
“你们在门口干什么啊？”火神推门走出来，丝毫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对青峰说，“今吉前辈也在找你，赶紧进去了！”
见到火神的那一刻，青峰体内残留的酒精把他为数不多的理智撕得支离破碎。
愤怒、嫉妒、不甘所有情绪都被无数倍放大，他猛地冲了上去，一把揪住火神的衣领，把人狠狠压制在墙壁上。
黑子惊呼：“青峰！”
四目相对，火神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愤懑不甘，他立即反握住青峰的手腕，想挣脱出来，但青峰用的力气比想象中更大，即使是在赛场上为数不多能与之抗衡的自己，居然也难以撼动分毫。
火神忍不住骂道：“你这蠢货到底想干什么啊？”
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