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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帝】杯中月

 

“您们回去之后吵架了吗?”

“那倒没有。”弗栗多回答。他抱怨说我搞砸了一切,但我们最终用老办法和好如初了。

“什么方法?”

“我们草了一顿。”

“啊?”

龙对人类的疑惑表示非常不解。“难道你们人类不是用这种方法解决一切问题的吗?比如你和帝释天?”

阿修罗一脸黑线,不知这槽从何吐起。“恕我直言,前辈,其实搞对象这个事情吧……它是个有循序渐进的步骤的过程的……”

“所以。”忉利天叉起一块儿小蛋糕。“你今晚原本打算找阿修罗做什么?”

“嗯……留他吃晚饭,然后在我这里住一晚,刚好明天是周末。”

“结果他忽然让你自己先回家?”

“是的。”帝释天忧心忡忡地划拉他的提拉米苏。“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在一起之后需要拉近距离,却不知道应该保持什么度、这会不会让他反感。我盘算这么多事情,他可能觉得进展太快吧。”

“你从何得出的这个结论?”

“……他不跟我回家。他平时都——”

“打住。”忉利天抬眸,两双极相似的绿色眼睛相互对视。“我得提醒你一下,上一次你这么根据他的习惯妄下结论,还是看电影那回。”

“但那次是小概率事件,那是意外……”帝释天仍然很丧。“这种阴差阳错的事情,不会一直发生的。”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们人类总是把一些事情想得弯弯绕绕,太过复杂。”忉利天没继续说下去。两个人享用完蛋糕,天色已晚,他们便说着话起身往家走去。

暖黄色的街灯亮着,城市的夜还算热闹。帝释天看了一眼火锅店,人满为患,看了一眼超级市场,人们提着大包小包从里面往外出。他原本以为今天是个多么甜蜜的日子啊,可如今——他吸了一下鼻子,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好在有奶茶,有小蛋糕,有忉利天,否则他这一路简直要难过死了。

二人走得很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转过一个街角,忉利天心念一动,弗栗多?他心说。怎么在这里感受到那家伙的气息了。

帝释天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他只顾往前走,却忽然听见身边的忉利天笑一声。

“怎么?”

“我就说,你们人类真的喜欢把一些事情想得太复杂。”忉利天说着,朝马路对面指一指。

帝释天跟着他的指向往对面看去,只见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坐着昏昏欲睡的弗栗多,和正露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震惊神情的阿修罗。

弗栗多用大尾巴卷在忉利天的腰侧,一神一龙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两个人类支支吾吾。

“你怎么……”阿修罗与帝释天同时开口,听见对方说话,他们又一同噤声。

“我……”他们沉默良久又试图开口,却好死不死又撞在一起,且说了一模一样的内容。

“你不是回去了吗?”二人再一次。

“我以为你生气了……”异口同声。

“我没有……”aga。

弗栗多在旁边对着忉利天:“他们人类也跟我们一样心魂相互链接吗?话都说一样的。”

“我可没有给他们这种设定。”忉利天耸耸肩。“但我现在开始怀疑了。他们是自行进化出了这种心灵相通功能吗?”

那边两个人类一筹莫展,两位已婚神明看得挠头。沉默半天是阿修罗先开口:“所以,是不是因为那天我吃掉了两个汉堡?”

“哈?什么汉堡?”帝释天有些糊涂。

“!”阿修罗敏锐地捕捉。“不是汉堡,那……是因为上次我给你抽卡抽出了小鹿男断了非洲大阴师生气?”

帝释天更懵了。“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我只会辱骂游戏”

阿修罗锲而不舍:“我知道了,是我把你手机里光明天的备注换成

阿修罗推开门时,外头的月光倾泻而入,照亮屋中半边床榻。

他意料之中地看见榻上的身影瑟缩了一下。

魔尊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只一步步走过去。寒冷的月色透过窗栅,细细碎碎地分割在床上,明暗交界处一双裸露的腿白到有些不真实,它在床褥上蹭了一蹭,犹犹豫豫地缩回阴影中。

“过来。”他坐到床边,命令道。

床上的人没有动弹。黑暗中他看见一双眼睛,是翠色的,像一块光洁的绿宝石,那是一双属于狐妖的眼。帝释天斜靠在床角,声音有些微颤抖:“阿修罗……”

“过来。”阿修罗没有回应他的央求,又重复了一次。

帝释天便顺从地伏到他身边去。他只穿了一件过分宽大的白袍,动作时衣服滑落肩头,露出大片光景。过分白皙的皮肤上遍布欢爱痕迹,也有齿痕勒痕。衣襟边,心口处的肌肤生出一枝妖冶的蔓,黑色的纹路自心口一路在他的皮肤攀缠而上,最终在颈侧绽出一朵墨色的莲花,仿佛是用笔蘸了墨绘成一般。

阿修罗扯过他的手腕,皮肤光洁,只有一圈浅浅的红痕。昨日新留下的伤都已尽数痊愈,他又细细检查过他身上的每一处,最后轻轻捏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

“好得倒快。”他另一只手抚过他颈侧的莲,却是恋人般温柔。指尖顺着莲花茎最终划进衣服里,他按着帝释天的心口,极为用力,赤色的眼睛于黑暗中如同灼灼火焰,嗤笑一声:“不伤不灭,不老不死,这天魔之心,可暖透你了?”

灵狐本无心。

而魔尊本有情。

帝释天颤抖着去捧他的手,将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他整个人都是冷的,冷到更甚于寒霜一样的月光。他抬眸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后者只用手指轻柔抚过他的双唇,而后毫无预兆地狠狠插进他的口中。他亵玩他的舌头,在口腔里恶质地翻搅,又向喉咙深处猛探。帝释天无助地挣扎,眼角渗出泪来,那手指才赦免般被抽出,指尖牵出一道极暧昧的银丝。

他又感到熟悉的疼痛,自心口,密密麻麻,针扎一般。

它跳动着,刺痛着,存在着,活着。

帝释天被一些触手绑缚住手腕,而另一些则缠上他的大腿根部,令他双腿大张。阿修罗没有收起那上面的倒刺,又或者,他刻意保留了它们。光裸的皮肤被划破,有鲜血顺着触手往下滴,那艳红可怖的样子似乎同魔尊平日杀戮时候并无什么两样。

帝释天闭上眼。

这样的日子他早已习惯。他又凄然笑了一笑。

这样的日子是他咎由自取。

他因疼痛而将下唇咬得泛白,感受到颈侧的痒意他睁开眼,身上人的长发垂落到他身边,阿修罗正朝他俯下身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要吻他,就像他们从前那样,于是他又颤抖着闭上眼睛。他忆起两个人的第一次,那似乎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那时他把阿修罗的背抓出一道痕迹来,只知道一叠声地喊疼,阿修罗也不说话,只俯下身吻过他的额头、鼻子与眼睛,最后堵上了他的嘴巴。灵狐无心,他那时只迷迷糊糊地想,阿修罗吻他,就像他们狐狸会经常舔舔朋友的脸颊。

但是预料之中的温柔触感并没有降临。下一秒,下身撕裂的剧痛传来,他疼得向后仰去,睁开眼时生理泪水已经漫过双眼。没有丝毫润滑,硕大的欲刃直接捅进他的身体。阿修罗俯下身在他耳边,语气陌生又讥讽:“你方才,在想什么?”

一片迷离中帝释天又去看阿修罗的眼睛。他的心口仍然疼痛,因为这颗心,他能听见冰冷的火焰在魔的眼中燃烧,却没有分毫温度。他又忽而忆起从前,阿修罗的话也不多,但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总有一些非常温暖的东西。

如今那些温暖的东西竟然都不见了踪影。这个世界里唯一温暖的东西,似乎只剩下他身体里流淌出的鲜血。

妖纹在灵狐的额间隐隐闪烁,他太疼了,手腕,胳膊,腿,下身,还有心口。帝释天想,他不求生,也不求死,生老病死,怎样都好。

他只想要将那颗心挖出来,还给阿修罗。而后这深渊里落一场大雪,把这残躯同那些过往都干净而安静地掩埋。

内里未经开拓,阳物那么粗长更是寸步难行。有浅浅的红色从交合处渗出来,狐性本媚,这具身体甚至不需要学会适应。它抗拒又迎合,排斥却谄媚,它无条件接纳了这粗暴的入侵,正如无论阿修罗如何对他,如今的帝释天最终都会选择承受。

阿修罗无情地挺动起来,看身下的人被触手绑住手脚,拼命抑制呻吟又无法控制地发出声音的样子。他依旧很漂亮。他想。

他一直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碧色的眼,惑人心智。很久很久以前阿修罗在深渊的幻花海捡回一只昏睡过去的小狐狸,大约是吃了花海中的某些蘑菇。灵狐通体雪白,唯尾尖染一点淡淡的金,他再回来时狐狸已不见了踪影,金发碧眸的美少年卧在软垫上,懵懵懂懂地朝他望过来。

他记着的,他那时拿了个甜果子递给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帝释天。”小狐狸变的人没有伸手去接那果子,而是将两手撑在地上,凑上去嗅了一嗅,而后他微微张口,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果子。鲜红的汁水从他唇边淌过,熟透的,糜烂的,偏偏又睁一双不谙世事的眼,对他说甜果子好吃,他还想再吃一个。

灵狐无心,却天生媚骨。

……

那件事情后不久,他又去看了帝释天几年。

纵使身为魔尊,瘴气护身,那些雷劫仍然令他也受了相当重的伤。而他那位死对头也好不到哪儿去,离得道飞升一步之遥的修为跌了一个小境界,同样休养了很久才露面。小狐狸散尽灵力,差一点就魂飞魄散,连带着记忆和人形也弄丢了,而后被下界一个普通的猎户捡回去照料。失去记忆的帝释天显得自由又快乐,那几年里他时常在远处看他,没有了执念,灵狐同那人类一起过平淡又幸福的日子。

阿修罗努力去回想那时他想的是什么。失去心令他对记忆和情感都越来越迟钝、冷漠,过去的事情他总是要思考很久。

他又深顶了他一记。身下的人极戚然地呻吟一声,下意识想要合上双腿,又被触手卷着强硬地扯开。

他想起来了。他那时想的是,就这样吧,让他远离上界,远离执念,也远离那些恩怨与回忆。

但某年某月,帝释天又忽而出现在他的天魔殿中。

他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那件白衣,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他眼神闪烁,说他想吃甜果子了。

魔尊雄踞一方,手段霸道狠辣,他不礼天命,不敬神佛,最不信的就是人心。

却偏偏要相信那时候的帝释天是真心爱他。

阿修罗感到空洞,仅此而已。

他应该有更多的情绪吗?疼痛让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而那颗会疼痛的东西如今在帝释天的心口。

阿修罗最后一次感到疼痛,是灵狐的爪贯穿他心口的时候。那颗心在帝释天手中跳动,血浸透两个人的衣裳。他觉得自己像被捅了个窟窿,爱与恨与一切鲜活的东西都在迅速流失,低下头去他看见自己心口真的有个窟窿,血正汩汩地往外流。

他睁大眼睛去看他的爱人,他费力地伸出手去,却只徒劳地将更多的鲜血抹在那件白袍的袖摆。不甘,不解,不舍,阿修罗想问许多话,但话到嘴边只剩下三个字,为什么。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

“你今日去过幻花海了?”阿修罗从帝释天的发间拈起一片不知名的花瓣。

“……”

见他不答,阿修罗用手钳住他下颌,将他的脸强硬地扳过来。月色里帝释天的面色却是潮红的,脸上有痛苦也有情欲。他仍然没有停止这场单方面的虐待,下身像楔子嵌入那人身体,坚硬的触手鳞片将他的手脚划得血肉模糊。

但那又如何,明日他还会好的,像一个永远不会坏的玩具。

“你在花海里找什么?”他凑近他的耳边,呼出的热气令帝释天一个瑟缩。

“那棵树……呜……”帝释天的声音因他的动作而颤抖。“你将那棵树、弄到哪儿去了……”

天魔嗤笑一声,一字一顿道:“烧了。”

帝释天痛苦地闭上眼,喃喃问他,为什么?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幻花海里是一望无际的奇花异草。帝释天在其中踽踽独行,半高的花草没过他的脚踝,还有许多的蘑菇,散发出香喷喷又诱人的味道。

他第一次遇见阿修罗,就是因为吃掉了这些蘑菇。它们并无剧毒,只是对妖来说有些致幻作用。小狐狸被它的香气吸引吃了好几个,登时晕晕乎乎,眼前又是仙女儿又是蟠桃的,他在其中挑了个极大的桃子,一口咬上去。

“嘶!”刚捡了他的阿修罗被咬了一口,拎起狐狸的后颈皮。“做梦还咬人!”

帝释天裹紧衣袍继续朝着前面走。脚下的花草软软的,光脚踩在上头也不会划伤。因着那颗心,昨夜的伤早已好了。他清晨醒来时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唯有浑身的暧昧痕迹和下身一片凝结的黏腻狼藉提醒他昨夜发生的疯狂性事。

从前,阿修罗也常带他来这片花海。

他把自己团在阿修罗怀里,听他讲那些花草的名字。阿修罗转过头来时小狐狸又叼了蘑菇在嘴里,仙女儿蟠桃儿又在满天飞了。

有时候他化了人形,他们就躺在花海里。阿修罗就那么俯下身来,银白色的长发落在他脸侧和颈上,酥酥痒痒的。他亲吻他的眉眼,顺着颈侧一路吻到胸口,再到腰眼,到处都是痒的和热乎乎的。他们幕天席地地亲吻、欢爱,平日里那样果决狠厉的人,却会克制着、小心着,在进去的时候哑着嗓子问他,疼吗。

帝释天不觉已躺进花海里,花草仍然在脸侧,阿修罗却再也不会同他来这里了。

那颗心在胸中跳动,教他听见周遭的风声、水声,他感受到花在远处绽开,草在土中生根,而柳树正在抽芽。这种敏锐的感觉并不常见,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那个夜晚。阿修罗的血染红他洁白的衣裳,而他眼睁睁看着那颗本要用作药引复活一个人的天魔之心,融入了自己的体内。

他躺在花草中抱紧自己。“好疼。”他自言自语道。但是阿修罗再也不会问他疼不疼了。

帝释天想,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人们说的“爱”。

草木有心,万物有情。而“爱”是风声、水声、花草声,是飞絮一样温柔的吻,是白衣上洗不掉的血痕,是他心口那些绝望的、绵长的、永恒不变的疼痛。

帝释天终于走到那棵神树下。

魔界深渊,神树也散发诡谲的光华,将一小片天空染成奇绝的艳色。如今这棵巨木正值花期,还未结出艳红甜美的果子。

他最爱吃这棵树结的甜果子,普天上下只有这里有。但树总不是日日都结果的,为了让小狐狸天天都有甜果子吃,阿修罗从这棵古树上折了一枝,同他一起栽了一棵新的。

“等它长大,这棵树开花时,那棵便结果了;那一棵开花时,这棵便结果。”

帝释天沿着小山坡向上走,走到他们共同栽那棵小树的地方。

阿修罗说烧了就是烧了,树枝焦黑像烧过的森森白骨,碰一下便碎折一地。树根下是一片灰烬,花啊,叶啊,都零落到泥土里。

帝释天在那堆灰烬里跪坐下来。他又慢慢伏下身子,将脸颊埋到灰烬中去。心口处又在疼了,细细密密的,经久不息。他捂住心口,去听那些灰烬的声音。他想,他有那颗心,他应该可以听到很多从前听不到的声音的。

风吹过时,带来花海的芬芳,他感到有些困了,于是他闭上眼睛。

梦里有许多许多的东西轻轻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太痒了,他想要打个喷嚏,又伸手去拂。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方才拂落的尽是落花,而他躺在厚厚的一层花朵上。

他抬起头来,看到那棵树长得很高,浓密的树荫挡住他头顶日光。淡粉的花开了满树,风一吹过,花就纷纷扬扬落到地上,像落了一场大雪。

他看到阿修罗,跟从前一样的。银发、赤眸,高高大大的,他背靠着那棵树望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帝释天又去看阿修罗的心口,裸露的肌肤上干干净净,再无那个莲花纹样的疤痕。

“睡这么久。”阿修罗笑着说。

“嗯。”帝释天也笑,灵狐的泪水落进灰烬中去。“睡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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