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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眩晕

 

但是赵樱却不想让他帮忙,“你还是去外面等我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这个厨房确实是狭窄的要命,两个人挤在这里连转身可能都有点困难。既然赵樱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廖云帆也不愿再挤在这个厨房里捣乱了,尽管赵樱握着锅铲的那只卷起一半袖子的小臂线条真的很吸引人,但是他还是选择默默地退出去了。

他又在沙发上等了十分钟左右,赵樱就端着饭菜出来了。一道只有绿色的油菜炒茼蒿,一道西红柿炒鸡,还有一道煎鸡胸肉。尤其是那道西红柿炒鸡蛋,分量比较大。赵樱说,“那两道菜都是你的,多吃点。”

“你不吃吗?”廖云帆问。

“我只吃这个。”赵樱夹了一筷子那盘青菜炒青菜。

虽然廖云帆真的不喜欢吃青菜,但是他看赵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不免好奇。他问,“我可以尝一口吗?”

“当然可以啊。”赵樱把那盘菜向廖云帆的方向推了推,廖云帆夹了一筷子放到嘴中。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苦味,他皱了下鼻子。

“这道菜我没放盐,只放了一点酱油。”

廖云帆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还是吃你那两道菜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爱吃这个。”

另外两道西红柿炒鸡蛋和煎鸡胸肉倒是正常地放了盐,味道虽然比不上翠亭雅苑的保姆吴妈做的饭,但是却比食堂的菜滋味好多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廖云帆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好好地吃完一顿饭了。像这样不需要太多太复杂的饭菜,两个人坐在桌旁,安静地又温馨地吃完,是从董小芸走后他再也没有体验过的事情。他想把这一刻再延长一点。

可惜赵樱很快就吃完了。他那一份青菜本来分量就不多,米饭吃得也少。廖云帆没能吃完那份过量的西红柿炒鸡蛋,赵樱把剩菜和碗筷都收拾去了厨房。

白吃了一顿饭还什么都不做,廖云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于是他走进厨房对赵樱的背影说,“我刷碗吧。”

“不用。”赵樱没转过头,他面前的水龙头一直在流水,他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泡沫。

廖云帆走到赵樱的旁边,看着他白皙又修长的手指泡在水中,从心底又升上来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为了弥补这种感觉,他说,“谢谢你给我做饭。”

赵樱突然停了下来,虽然手指还泡在水中,但是却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廖云帆的眼睛。廖云帆很难形容那种眼神,好像是疑惑,又好像是觉得好笑。

到最后赵樱也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洗碗了。

刷完碗之后,赵樱就歪在沙发上看电视。起初是好好地看着的,但是到后面他就倒在沙发垫上睡着了。那台老式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午间新闻,有各种重要的会议,还有关于农业工业和教育等等领域的一些重要问题。不过赵樱并不关心这些,只把他们当成了催眠曲。

廖云帆坐在茶几旁边的小板凳上写作业。赵樱刚才还问他要不要把电视关掉,但是廖云帆摇了摇头,他也能做到把电视只当成背景音。

赵樱这一觉比想象中的还要漫长,廖云帆的那点作业早就写完了。他开始复习英语单词,他手里捧着英语书嘴里念念有词。这时候赵樱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脸朝向了廖云帆这边。

比起现在播放的不知道是地球哪个角落的国际新闻,其实对于廖云帆的学习进程干扰最大的是赵樱的存在。赵樱睡觉很安静,既不会打鼾也不会有沉重的呼吸声,但是他在廖云帆的身边睡着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干扰力。廖云帆用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来避免让自己一直盯着赵樱看而忘记今天的学习任务。不能因为一时的美色而忘记自己的本业啊,廖云帆决心不做昏君。

可是就在这时候赵樱的一只手垂了下来。茶几和沙发离得很近,所以那只手还差两厘米左右就能碰到廖云帆的英语书右下角。廖云帆本来意志坚定的心又不争气地颤抖了两下,他把一只眼睛从枯燥的英语课本里探出来,看赵樱那只垂着的左手。

赵樱的五根手指都白且瘦削,指尖是尖尖的,指甲却是圆润且修剪整齐的。看着这只手,廖云帆的脑子里又闪回到了昨天晚上。对,昨天晚上的事他怎么现在才回味过来,有点晚但又不算太晚。赵樱就用这只手帮他完成了人生第一次手淫。不对,不是帮,廖云帆什么都没做,他只顾着喘气了。是樱赵夺走了他人生第一次手淫的机会。

那白浊沾在这只手上的时候,该会是怎样的情景?是他射出来的东西更白,还是赵樱这只手更白?光是思考颜色的问题就让廖云帆难为情了。本来想着不能做昏君但是只因为一只手他就丢盔卸甲了。廖云帆有点想哭,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不争气,意志力竟然能薄弱到这种程度。

现在廖云帆看着的不光是赵樱的手了,他掩耳盗铃般地用英语书挡着自己的下半张脸,两只眼睛却顺着赵的手腕和手臂线条一直往上爬。赵樱连在家里穿的都是黑色的衣服,一件平平无奇的圆领短袖t恤,衬得他的胳膊和脖子都像纸一样白,廖云帆悄悄对比了一下,赵樱的皮肤好像要比他的英语书页还白。

他的视线又悄无声息地贴上了赵樱的嘴唇。赵樱睡着的时候嘴唇会抿成一条直线。廖云帆更喜欢他醒着的时候,那张好看的嘴唇不会是硬邦邦的一条线而是有弧度的,赵樱说话的时候,赵樱笑的时候,还有,他接吻的时候。

廖云帆又跑神到了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这下他彻底把眼睛埋进了书本里,再也不敢看赵樱了。他是真的怕自己再这么看下去,身体又会起什么奇怪的反应。廖云帆的脸紧紧地挨着那些英语字母,他在书本的掩盖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旁边突然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廖云帆没有抬起头但是却敏锐地竖起了耳朵。赵樱大概又是换了一个睡觉的姿势?他也不太确定。

“扶我起来。”

廖云帆猛地就放下了自己的英语书。

赵樱现在面朝下地趴在沙发上,看来刚才他真的只是翻了个身。这回他是右手垂到了廖云帆的面前,食指还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我起不来。”因为埋在沙发坐垫里,赵樱的声音有点发闷。

廖云帆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抓住了面前赵的右手。赵樱突出的指骨硌着他的手,他用了一点力气向上提拽赵樱,可是赵樱丝毫未动。

“还是起不来。”赵樱又说。

于是廖云帆又往手上多加了一点力,赵樱还是分毫不动,他整个人好像与沙发结成了坚固的一体。廖云帆又咬着牙多用了一点劲。

突然,一股向下的力从赵樱那只看似无力的手上袭来,廖云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眨眼之间就被拽离了他整个下午一直在坐着的那个小板凳,他被赵樱强行拽进了沙发里。本来如同僵尸一样瘫倒在沙发上的赵樱也迅速地支起了上半身,那只右手一直把廖云帆拽进了他的怀里。

“你能自己起来。”廖云帆说。

赵樱只是笑而不语。

廖云帆的左手还被赵樱的右手牢牢地抓着,根本就动弹不了。赵樱的力气实在是比他大太多,他忍不住想如果要打他的话,赵樱是不是动一根指头就行了。

不过他知道赵樱是不会打他的,他只会用恶作剧一样的方式和他开玩笑。于是廖云帆也装作自己想逃,他用力地想把自己的左手从那如同钢铁一般的手指中抽出。可他越挣扎,赵樱就箍得越紧。到后面,赵樱索性两只胳膊都圈住了他。

“是你没能把我拉起来,我只能自己起来。”赵樱说,他们现在离得很近,廖云帆能清楚地感受到赵樱说话时的鼻息。

就是这个时刻,他想,他今天一天都在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和赵樱亲密无间的这个时刻,他一抬眼就能数清赵樱眼睫毛的这个时刻。他应该说点什么,这也是他这几天一直想说的话,就是这个时候,他应该对赵樱说——

可是廖云帆卡在嗓子眼的话被赵樱突如其来的亲吻堵了个结结实实。这下换廖云帆变成了僵尸了,他的手和腿的力气都尽失了,他一下子呆住了,任由赵樱温热的鼻息扑到他的脸上。

赵樱突然用舌尖舔了舔他的两瓣嘴唇之间,廖云帆这才回过了一点神,打开了那两瓣闭得紧紧的唇,让赵樱的舌头顺利地进入。还有鼻骨,廖感受到了,赵樱鼻子中间那块凸起的硬硬的骨头,正因为这个姿势而抵着他的鼻子。

这一次廖云帆开始试着用鼻子喘气,赵樱的舌尖肆意地在他的嘴里搅动,他还是不能做到和赵樱打个来回,他只能被动地接受着赵樱的进攻。赵樱舔他敏感的上腭,他的脊背像通过了一股电流;赵樱又搅着他的舌头,廖云帆的睫毛一颤一颤地,整个人都要往后倒去,赵云帆用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把他按得更近了一点;最后赵樱没忘用自己的虎牙去咬廖云帆的嘴角和唇珠,这好像都要成为一个固定流程了,虽然他们这才是第二次接吻,但是廖云帆总感觉赵樱以后也会这样做的。

以后,这果然是个能够迷惑人心的词。

这一吻完毕,廖云帆趴在赵樱的锁骨上大口地喘着气。赵樱顺着他后脑勺上的头发说,“这次会用鼻子呼吸了,但是还差点儿。”

他又抬起廖云帆的脸,廖云帆用还没完全褪去暧昧情欲的眼睛看他。赵樱笑了笑,用食指指腹轻揉了一下自己在廖云帆唇珠上留下的那个痕迹。

“你知道吗,你的嘴唇长得实在是……让人想亲上去,昨天更明显。在那个光的下面,啊,可能也不只是光的问题……”赵樱笑着揉了揉廖云帆的嘴唇,最后又温柔地用自己的嘴唇贴了会儿他的下唇之后就放开了廖云帆,起身去了厨房。廖云帆这才反应过来,这都快要晚上六点钟了。夏天黑的太晚了,总让人觉得一直是呆在白天里一样。

赵樱走后,廖云帆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他也像刚才赵樱做的那样,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他似乎还能触碰到赵樱嘴上的温度,他就坐在那儿,愣神了好长一段时间。

晚上八点四十分左右,廖云帆回到了翠亭雅苑。翠亭雅苑里栽种那些长得很茂盛的槐树上,有知了正在疯狂地乱叫。翠亭雅苑的夏天是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的,它是最凉爽的度假胜地。一是由于地势好,二是由于能够遮阴的树木多。不过廖云帆并不喜欢翠亭雅苑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因为那会招来很多的蚊子和蝉。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他只能听着阳台边上的蝉一声声地叫,直到蝉都叫累了休息了,他还是在盯着看那黑漆漆的天花板。

廖云帆在一片蝉声中轻轻地推开了大门,这个时间不是很晚,所以他担心会碰到陈凤仪在看电视。其实他还是应该早点回来的,不过赵樱家的晚餐太有吸引力了,他留下吃了晚饭。吃完后赵樱送他到公交车站,半路上赵樱又亲了他,在一条没有人的小路,廖云帆的心跳差点飙到一分钟一百三。

“下回我们什么时候见面?我可以到你家来找你吗?”廖云帆和赵樱两个人并肩站在公交车站牌边,廖云帆急切地问他。

“你什么时候来都行。”赵樱说。

“万一你不在家呢?”廖云帆问。

“我在家的时候更多。”赵樱说。

廖云帆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平时老是不准点的公交车今天竟然准时来了,他只好背着他的大书包挤上了车。在车开动之前,他眼巴巴地隔着玻璃门看着赵樱,并对他挥手说再见。赵樱没有对他挥手,但是却一直目送他直到看不见。

于是就这样,廖云帆到达翠亭雅苑的时间变成了晚上的八点四十分。他小心翼翼地在玄关处换下鞋子,并侧出一半身子打量客厅里的情形。客厅里开着灯,但好像并没有人,也没有电视机的声音。

廖云帆心里压的那块石头落了下来,他轻手轻脚地踱过客厅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客厅里虽然开着灯,但是空无一人。电视遥控器好好地摆放在玻璃茶几上,对面的液晶电视黑亮得能映出廖云帆的身影。廖云帆横穿了客厅,踏上了楼梯。

翠亭雅苑的楼梯是旋转式的,廖云帆转了两个弯才到了二楼。二楼倒是没有开灯,这里有陈凤怡和廖星澜的卧室,并且还配有两个洗手间和一个书房。廖云帆所住的三楼就只有杂物间了。其实廖云帆猜测,他现在住的那个房间最初的设计可能是保姆房。

廖云帆望了一眼二楼,真的一盏灯都没有开。这还挺奇怪的,整座房子只有客厅亮着灯,而二楼却没有。不过这不是廖云帆需要担心的问题,他现在只要去往自己的卧室就可以了。于是他继续往上爬。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廖云帆差点没抓稳旁边的楼梯扶手。他紧张地转过头,廖星澜正站在黑暗处看着他。

“你昨天没有回来。”他说。

就像突然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一般,廖云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这炎热的夏季,他竟然感受到了彻骨般的凉意。廖星澜站在最暗的地方,就像来索魂的鬼。

“我去了朋友家。”廖云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廖星澜突然笑了,这笑声有点毛骨悚然。“哦,原来你还有朋友。”他说。

廖云帆下意识的反应是赶紧跑回自己的那个小房间,然后重重地锁上门。虽然他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过自己的家,把那个疑似保姆间的小卧室当成自己的东西,但是现在,他无比地渴望能躺在那张床上,他必须要回到那里,必须要离廖星澜远远的。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毅然决然地回过头继续向上爬楼梯。越到后面爬得越快,甚至一次跨过两个台阶。到了三楼,他也不顾身上沉重的书包,撒开腿就往前跑。到了自己的卧室,他重重地锁上了门。他抛下那个书包,后背抵在门上急促地呼吸。

廖云帆度过了心惊胆战的一夜,这一夜他又失眠了。他听着窗外烦躁的蝉声听到了凌晨四点钟,他一直听到外面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雨,这雨声非但没有让他平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廖星澜肯定会去告诉陈凤仪吧,他怎么可能会为廖云帆保密夜不归宿这件事呢?廖云帆就在床上,一边听着雨声,一边等着明天即将到来的命运。

可是第二天早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廖云帆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从床上起来,穿上校服,背上书包,准备去上学。在客厅吴妈正在为陈凤仪涂指甲油,比婴儿的脸还要鲜嫩的粉红色。陈凤仪借着窗外雨过天晴后格外明亮的晨曦,端详着已经涂好五个指甲的左手,吴妈低着头认真地涂着她的右手。

廖云帆就这么站在两个人的面前,陈凤仪早就看见了他,但是不屑于理他。事实上,从廖云帆到这个家的那一天起,除非廖志国也在场,陈凤仪是不会对廖云帆说一句话的。对待廖云帆,陈凤仪有着自己最独特最解气的手段,那就是对他视而不见。

吴妈已经涂到陈凤仪的右手无名指了,陈凤仪还是没有搭理廖云帆。但是他站在哪里的时间太长,长到都快要失去作为空气的价值。陈凤仪终于有点不耐烦了,皱起描画得细细的眉毛瞪了他一眼。

廖云帆这才大梦初醒般地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离开了这个客厅,关上了别墅的大门。虽然刚下完雨不久,但是树上的蝉鸣又开始掐着嗓子叫个不停了。它们狂妄的叫声仿佛叫嚣着要和太阳比个高低。廖站在一棵槐树上,感受着一种得之不易的,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连那些烦人的蝉鸣,好像听起来都不是很刺耳了。

廖云帆到了学校,今天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王坤明的语文课,班主任也没有再问他昨天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也没问他到底是去哪了。王坤明总喜欢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每天都无精打采的,他的课上有人睡觉,玩手机或者逃课他都不管。哪怕廖云帆刚转过来的时候,考了全校第一他也没什么反应,好像世界都与他无关。

廖云帆平安无事地上完了半天课,在午饭时间他去了一趟洗手间。五中虽然没有宿舍但是却有食堂,中午有一些学生会去食堂吃饭,廖云帆平时也是这样。但是今天他却并不着急,可能是昨天在赵樱家吃得太多了吧,想到昨天赵樱在厨房里炒菜的情景,廖云帆都会忍不住露出微笑。

洗完手,廖云帆抬起头,认真地端详了一下镜子里映出的那个自己。赵樱说他太瘦了,他确实是很瘦。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搬来翠亭雅苑之后他每天都不怎么吃饭,身体和脸都消瘦下去了,本来就尖的下巴现在更尖了,摸着都硌手。两颊上都没有肉,有些稍微向里凹进去。廖云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更可怕,他现在不仅能轻轻松松地用拇指和中指圈住一只手腕,甚至还多出去一个指节。手腕上青色的血管突出,廖云帆觉得自己再用点力挤压它们的话,可能就会有黑红色的血从里面迸射出来。

廖云帆又抬头看自己的脸。自己长得到底好不好看?廖云帆也不太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赵樱昨天还说,你的嘴看起来就让人很想亲。他也学着赵樱的样子摸着自己的下嘴唇,可是他没看出来那张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的嘴长得有点小,下嘴唇要比上嘴唇厚一些,嘴角是微微向上翘起的,所以哪怕他生气的时候,这张嘴也会让他的愤怒显得没有威严和说服力。上唇中间还长着一颗肉肉的唇珠,可能因为这个吧,赵樱才肯亲他。这块多余的肉,廖云帆平时都视作不见的这个累赘般的唇珠,却成了拉近他的赵樱的东西,廖云帆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幸运的时刻。

其实廖云帆也不是没有被夸赞过。在他小的时候,董小芸带他出门的话,经常会收到不认识的阿姨的赞赏,“这个小朋友长得真可爱”,她们会说,然后董小芸会很开心地笑。在上初二的时候,班里还有一个比他更瘦更小的女生向他告白。不过很可惜,那个时候廖云帆就被狗血电视剧熏陶成为一个可悲的同性恋了,他只能残忍地拒绝了女生。他真心地祈祷那个女生在未来能找到一个很帅,很爱她的男朋友,甚至在过生日的时候还许了这个愿望。到了高中,就只有冯江华一伙人会打量他的脸和他的外表,“娘娘腔”“长得跟个女的似的”之类的话没少从他们的嘴里蹦出来,直到廖云帆已经不会对这些词产生更多的反应了。

如果是之前的话,廖云帆回想来到翠亭雅苑之前的日子,和那个来到五中之前的自己。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这么瘦,身上也没有伤,如果是之前那个相貌的话,他和赵樱之间还会有更多的可能。可是现在,廖云帆看了看自己细瘦的脖颈,似乎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抓住掐死。这么可怜的人,没有得到爱的资格吧,更别提赵樱那种人的爱了。

廖云帆还在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外面走进厕所。来人正是程诚,他一进来就对廖云帆猥琐地笑。廖云帆马上开始警惕起来,并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在这儿干嘛呢?对镜自怜?”程诚一步步走近。

廖云帆又悄悄地向后退了半步,可是这一下脚后跟却碰到了墙。

“到这儿照镜子干嘛?来找我啊,我有好多镜子。”程诚细窄的小眼睛眯起,往廖云帆单薄的胸口和腰身打量。

“你别光照脸啊,你那天被乒乓球打出的那些伤好了没?没照镜子看看?要不然——”程诚一下子冲到了廖的面前,狠狠地揪住了他的校服外套领子,“我来替你看吧!”

廖云帆早就料到了他会冲上来,于是他赶紧向左挪了一大步。程诚还想顺着校服领子抓住他的脖子,可是却被廖云帆给闪开了。程诚手里抓着的只是廖云帆的校服领子,廖云帆偏头转了半个圈,把袖子一退,程诚的手里就只剩那件空荡荡的校服外套了。

“你他妈的别想跑!”程诚又气又恼,狠狠地把那件校服甩到一边,上前去追廖云帆。廖云帆没有办法往厕所门外跑,因为程诚就在面前他会被捉住。他只能转过去往厕所里面跑,里面有隔间,他想躲进隔间里关上门。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程诚的动作要更快。程诚毕竟没有冯江华那么胖,他的行动要比冯江华快多了。廖云帆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到了隔间的里面,但还是被怒气冲冲的程诚冲进来抓住了他短袖校服的领口,并强行把他往外拖。廖云帆的整个右肩都露了出来,但他还是扒着厕所门不肯屈服。程诚的耐心都耗尽了,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廖云帆整个瘦削的肩膀,把他从那个隔间拖了出来。廖云帆还是太瘦了,也太无力了。这个时候他绝望地想到,如果他再胖一点,再有力一点,可能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制服吧。

程诚把廖云帆摁在墙上,一只手在上从领口探入,另一手在下从下摆伸进,把廖云帆的上半身都摸了个遍。就像放一百只千足虫到他身上爬一样,廖云帆感到恶心的要命,他也不断地在挣扎拒绝。可是他的拒绝是如此地无力,都把程诚逗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欲擒故纵?”他用恶心的声线说。

“诶,我今天本来是想来劝你,不要这么不识好歹。我告诉你,只要你肯给我点好处,我敢保证你以后不会再被他们欺负得那么惨。”程诚捏着廖云帆的脸蛋说,“你乖乖地听我的话,以后就不会有苦日子过。”

“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女的吧?就你这小身板,怎么和女的搞对象?你其实喜欢男的吧,我早看出来了,你心里想的,其实是让男的上你吧?”程诚一下下地摸着廖云帆的脸蛋,廖云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也不喜欢男的,男的都带把,前面晃着一个东西多恶心。不过你的话,”程诚猥琐的目光像一条布满口水的大舌头一样,将廖云帆的全身透过校服舔了个遍,“你这么白,这么瘦,长得也像女的。你可以跪着给我口,或者你背过去,我从后面插你,肯定很爽。只要看不到你前面那根东西,你就和女的没什么区别。”

“或者我给你找件裙子穿,肯定也很带劲。”程诚兴奋的脸越靠越近,廖云帆艰难地别过脸去。程诚灼热的呼吸扑到了他的右脸上,廖云帆痛苦地闭上双眼。

突然,一个湿热的东西贴了上来,是程诚那条恶心的,散发着热气的舌头,廖云帆的右脸被舔了一下。他拼命地挣扎,可程诚不肯轻易地放过他,那条舌头还想继续往下,往左,直直地朝着廖云帆紧闭的嘴唇方向移动。程诚在廖云帆的脸上留下了一串滑腻的口水痕迹,毒药般腐蚀着那块脆弱的皮肤。廖云帆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他也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这么弱小过。程诚的两只手就像铁做的爪子一样摁着他的头,让他停止挣扎,让他变成帖板上的鱼,狼丛里的羊,此刻他背负着世界上一切弱小的生命最后应尽的命运,那就是束手无策地等待着施暴者的到来。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又偏偏是自己?这还是廖云帆第一次思考这些问题,之前他总觉得这些是他应得的命运,因为他是小三的儿子,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孽种,是不被法律所承认的私生子。但是在遇到赵樱之后,他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被亲吻的价值,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温柔对待的。那颗唇珠,它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命运,它应该是被人轻轻地抚摸,被虎牙甜蜜地啃咬才对。

程诚的舌头在碰到廖云帆的嘴唇之前,先碰到的是廖云帆的眼泪。那眼泪太咸,太苦,程诚一碰到就赶紧收回自己的舌头“呸呸”地吐掉了。廖云帆在哭这件事让他很不爽,他扭过廖云帆的脸,说:“你他妈到底哭个什么劲?我亲你一下又怎么了,他们那么打你你都没哭过!你天生就他妈是应该被人欺负的命,你活着就应该被我们惩罚供我们取乐!每次我打你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对,对,就是这种……”廖云帆的眼眶里都是泪,但是他的眼尾却还是带着倔强的通红。

程诚发出了更加怪异的笑声,他去揉搓廖云帆的眼睛,廖云帆偏头又想躲,结果被程诚扇了一个结实的耳光之后,他的头又被拧了过来。

“就是这种眼神!我就喜欢你这种眼神,你不甘屈服却无能为力的这种眼神!你不服又怎么样,你觉得我恶心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跑不了!你等着吧,未来我肯定会好好的,好好的疼你的。”程诚又捏了几下廖云帆的脸蛋和他腰上的肉之后,就离开了厕所。他刚走就有很多学生进来了,快到下午第一节课的时间了,廖云帆在这个厕所里耗费了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

程诚走后,廖云帆就站不住了,他无力地靠着墙蹲了下来。他就蹲在外面洗手间和里面隔间的那个地方,只要是来上厕所的都会看见他。可是没有一个人对他伸出手或者问他一句怎么了。这个学校的所有人都认识程诚和冯江华,在厕所堵人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来上厕所的人都是小心翼翼地躲过廖云帆,进入里面的隔间,没有人一个人碰到廖云帆的脚,也没有人一个人敢再看廖云帆第二眼。所有人都不想要给自己找麻烦。

程诚留在廖云帆脸上的口水还没有干。想到这个,廖云帆突然站了起来,他冲到了一个洗手台,刚拧开水龙头就把自己的脸扎进了冰凉的水流中。旁边正在洗手的男生赶紧躲开,但还是有溅起的水花落到了洗面台上。水流从廖云帆的头顶流到他的脸上,还有一些灌进他的脖子里。

这水流还是太小了,如果现在外面下雨就好了,廖云帆会立刻冲出去把自己的身体都置身于雨下,他需要清洁,他需要彻底到不能再彻底的清洁,程诚的东西哪怕沾在他身上一秒他都觉得恶心。

廖云帆也不知道自己在那水流下冲了多长时间,直到他的头发和校服都湿了,直到厕所都没有人了之后,他才关掉了那个水龙头。现在厕所里很静,只有水珠从没拧紧的水龙头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只有这样。刚才那的那些暴力多么激烈,多么恐怖,现在也全都无影无踪了。

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只有湿冷的水在提醒着廖云帆。滴答滴答,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到脖子上,是凉的,卷走了他皮肤上所剩不多的热度。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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