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赵樱插着兜往南边走了走，廖云帆也跟着他的脚步一起移动。赵樱突然停下了，他正对一面由红砖砌成的围墙，这段墙南北连接两段白栏杆。
“你翻这个。”赵樱说。
廖云帆看了看面前那段红围墙，它竟然没有两侧的白栏杆高。那道墙大概有两米到两米半左右，对廖云帆来说稍微有点挑战性，但是也不是说不行。
于是廖云帆就开始行动了。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翻墙。他先把一只脚卡到了围墙红砖之间的缝隙中，然后用手指抠着那些黑色的墙缝，一点点地往上试探。
他又成功地放上了第二只脚，现在他整个人都成功离地了。可是他现在还在受着重力的束缚，廖云帆拼命扒着那些狭窄的又救命的墙缝，短钝的指甲在上面划出“沙沙”的声响。
“快向上爬啊！双手用力！”赵樱在下面对他喊。
廖云帆咬紧后牙龈，用尽全力绷紧自己胳膊，以避免自己从围墙上掉下去。他放开了自己的左脚，然后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使劲向上提拉自己的身体。
他成功了！他的左腿膝盖成功地在围墙顶部着了陆，廖云帆向前爬了两下，放开了自己已经酸麻的两条胳膊，再把右腿也带了上去。
“我上来了！”廖云帆高兴地对底下的赵樱说。
赵樱也抬头对他笑了笑。“那你现在跳下来吧，我在这里接着你。”
“跳下去？”廖云帆不解，“从这里跳下去你接不住我的！”
廖云帆担心自己下落时的重力会把赵樱也一起压倒。学校外面比里面地势更低，地面也更凹凸不平。廖云帆此刻站在围墙顶端，看着地面好像比刚才更遥远了一些。
“外面比里面还要高！我还是自己爬下去吧。”
“你还是跳下来吧。”赵樱好像没把这面墙放在眼里。
但是廖云帆还是决定自己爬下去，万一赵樱没接住他倒霉的可就不止廖云帆一个人了。廖云帆蹲下身并转了过去，脸朝围墙里面，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只脚向围墙下面探去，终于他踢到了两块砖头中间的缝隙部分。
廖云帆又故技重施，想把自己的右脚卡在那块凹进去的缝隙里。他也这么做了，这一次他也卡住了。正当他卡完右脚，也想将自己的左脚以同样的方式安顿好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可能是昨天刚下过雨墙砖还湿着？又或许是廖云帆瘦弱的胳膊和手承受不住这次的翻墙行动终于丧失了应有的抓力？反正廖云帆的左脚还没探到一块缝隙，他就从上面摔下来了。眼前的视野迅速地从斑驳的红砖转变成了蔚蓝色的，飘着几朵白云的天空，这时廖云帆的大脑才反应过来，他正在从墙上坠落。
廖云帆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害怕地合上了自己的双眼，等待疼痛的到来。从墙上掉下来，可能也没有被冯江华踹肚子疼吧？一瞬间的想法闪过他的大脑。
可是廖云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到来，相反，他坠落到了一片柔软之后就停下了继续下坠的速度。好像一朵棉花，又像一片白云，他到底掉到了哪里？
廖云帆睁开了眼睛，赵樱正低头看着他，脸上还挂着那抹微笑。不过他从赵樱的眼睛里看出，这不是一个开心的笑容，而是嘲弄他，看他笑话的笑容。
“都说了让我接着你了。从你爬墙的姿势我就看出来，你会从上面掉下来。”
“你真的想头着地吗？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们也别出去玩了，直接用救护车把你拉走算了。你以后也没办法写你的作业了。”赵樱又嘲讽地说。
可是廖云帆却好像没在听他说话，他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了。现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赵樱的脖子和锁骨这一块。今天赵樱穿的还是一件领口不小的黑色t恤衫，所以廖云帆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赵樱线条修长优美的脖颈和白皙突出的锁骨部位。随着赵樱说话的动作，他脖子上的喉结还在上下起伏着，这实在是太性感了。
廖云帆侧过身去，把自己的头轻轻地埋在了赵的脖子和肩膀之间。这么热的天气，赵樱也没有出汗，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可是廖云帆却感觉自己有些沉醉，好像闻到了什么若隐若无的香味一样。他的脸留恋地在赵樱的颈间磨蹭了好几下才离开。
“好了，你放我下来吧。”廖云帆说。
赵樱的笑容收回去了，他静静地看了廖云帆一会儿，然后保持着抱着他的这个动作，迈腿向前走去。
“诶诶，你放我下去啊！”
“我看你也不想下来。”赵樱收紧了自己胳膊上的力量，把廖云帆抱得更紧了。
幸亏这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路过的小汽车。不知道这些汽车里的司机会不会正透过车窗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廖云帆一边想一边又不敢睁眼去看。他现在被赵樱以一种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向前走，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赵樱就这么抱着他，沿着学校的围墙一路向前走去。他们远远地路过了学校的篮球场，冯江华拿起了那只被他嘲讽为次等品的篮球，正在专心致志地瞄准篮筐准备投球中。别的男生都已经散开了，现在篮球场中只剩下了冯江华，程诚，李琦和邓为森四个人。
虽然篮球场还在另一边，但是廖云帆看到冯江华的身影心里就开始打鼓。
“快，快放我下来吧……他们正在里面打篮球呢，被发现就完了……”廖云帆的声音有些颤抖。
赵樱侧眼瞥了一下栏杆的里面，确实有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正拿着一个球正瞄准着篮筐。
“离得那么远，他们看不清你的脸。谁能看清楚被抱着的是你呢？”
赵樱说的也有道理，篮球场不在靠近栏杆的这一侧，他们距那边还有不少的距离。但是廖云帆还是害怕，他把自己的头缩进了校服外套宽大的领子里，只露出一个黑茸茸的头顶。赵樱实在是看他好笑，伸出大拇指和食指重重地弹了一下他的头顶。
等过了那片篮球场，廖云帆终于从校服里伸出头来，他又转头遥遥地望了一眼冯江华他们。现在那四个人的身影已经变成了四个不太清晰的小点。他真的从他们手里成功逃脱了一次。
“诶呦——”廖云帆的后脑勺又受了一次赵樱的敲击，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还是想去打篮球？”赵樱说。
廖云帆拼命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把抱住了赵樱的腰。赵樱又趁机在他的头上弹了好几下。
“怎么老打我？”廖云帆从赵樱的腰间抬起头，有点委屈地说。
“看你好玩。”赵樱又作出了一个要弹廖云帆脑门的动作，大拇指就放在食指指甲盖上，悬在他的额头前。廖云帆有些害怕地闭上了双眼。
可是想象中的那一击并没有到来。廖云帆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然后赵樱的手就落了下来。他只是用指尖温柔地戳了一下廖云帆的脑门，仅此而已。
“好了，到校门口了，下来吧。”
廖云帆从赵樱的怀里下来之后，那个有力的拥抱和额头那一点触感还没完全消散。廖云帆如同梦游般的走了两步，才跟上前面的赵樱。
赵樱带着他坐上了一辆公交车。这辆车廖云帆从来都没有坐过，看着那块小屏幕上的各站名称他觉得很陌生。到底要去哪儿？他不知道，但也没有问赵樱。因为这是一个不需要问的问题，赵樱带他去哪儿他就会跟去哪儿。
这该死的天气还是很热，虽然昨天晚上才下了一场短暂的雨。暑气不断地向上升腾，透过半开的车窗扑到人的脸上。这辆公交车上的空调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此刻放的不是凉气而是热气。廖云帆觉得热，额角和腋窝有汗在流出。
“要不你坐里面？这里可以吹到风。”赵樱从窗外收回视线，看着热得有点萎靡不振的廖云帆说。
“你不热吗？”廖云帆也问他。
赵樱仍然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廖云帆不知道这是他前几天穿过的那件还是一件新的。它们都太像了，但又好像不太一样。在黑色的布料下被衬得很明显的那段白色的脖颈和半截白色的胳膊上都没有出现汗水的痕迹，赵樱坐在被下午两点日头正盛的暑气炙烤的公交车内，还神态自若，仿佛他是坐在被微风吹拂的海边。
“不热。”赵樱说。
廖云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他一直都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为什么，你要一直穿黑色的衣服呢？不是说黑色的衣服不好看，我觉得你把它们穿得都很好看……只是，总穿一个颜色的衣服，不会觉得有点无聊吗？”
赵樱打量了一下廖云帆的校服，廖云帆突然觉得有点窘迫。“你不也总穿校服。”他说。
“我是要上学啊。”廖云帆反驳道。
“不对，那天周末，你也穿了校服外套。”赵樱说。
廖云帆没想到赵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他在“热带”旁边的小巷子里找到赵樱的时候，他确实是套着件校服外套。
“里面是白衬衫，不是现在这件，但是也差不多。”赵樱指着他的衣服说。
赵樱连他里面穿了什么都记得，廖云帆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更热了。他有点不自在地在座位上挪动了两下，然后说，“我没有几件衣服可以穿。”
“我也是。”赵樱说。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吧。廖云帆又想，他穿什么都无所谓，可是赵樱不应该是被一个黑色给束缚住呀。他肯定穿什么都好看，多么挑剔人的衣服多么时髦刁钻的设计，他肯定也都能穿下且穿得好看。像赵樱这样的人的话，那就只有他挑衣服而不是衣服挑选他。可是他只挑了最普通不过的黑色。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赵樱突然说。
“什么？”廖云帆侧耳聆听。
“你是不是学习很好？”
“还好吧。”廖云帆转过了头，低头看自己的指尖。
“‘还好’是什么意思？”赵樱轻笑了一声，“我想知道，你考试都考多少名？”
廖的眼睛还没从他自己的手指甲上拿下来。“第十一名，”他说。
赵樱没有说话，但是廖云帆知道他看了好自己一会儿。公交车又播报了两个站，有几个人下去后又有很多人上来了，本来狭小闷热的车厢变得更让人透不过气来。然后赵樱终于开口了，他说：“热带会有五中的学生来，我见过不止一次，不只是在周末。我想那条街别的酒吧应该也有。”
这时，公交车上的机械女声又开始报站了。下一站是陵园，下一站是陵园，她说。
“到站了，下车吧。”赵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廖云帆也赶紧跟着他一起下车了。这是这趟公交车的倒数第三站，廖云帆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下车他就看到了一大片灰白色的墓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不在这儿。”赵樱说着并往前走。他行走的速度很快，廖云帆要稍微小跑才能跟上他。赵樱带着他穿过了那片有着无数墓碑的陵园，他们在中间穿过。廖云帆看到，这不是一片干净整洁的园区，地面上爬满了青黄色的杂草，还有一些乌鸦聚集在垃圾堆上寻找腐食，那些灰白色的石牌上很多名字也都模糊看不清了。
但是跟着赵樱走出了这片陵园之后，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开阔。面前是一大片草地，这里的草都长得很高，叶子也很长，甚至有些欣欣向荣的意味。远处耸立着一幢未完工的大楼，不远处流淌着一条灰蓝色的河流。
廖云帆跟着赵樱的脚步离那条河更近了一点。他看的更清楚了，这不是一条干净的河。那河面上漂浮着一些从城市中流浪过来的透明垃圾袋，饮料瓶，零食包装袋和吸管。不过此刻半斜的太阳正好把自己这一天中剩下的光和热投放在了这条河上，使得河面泛着橘黄色的浅光，波光粼粼的，所以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
河的对岸是繁华的摩天大楼和车流，而这里却只有破败的烂尾楼和盘旋低鸣的乌鸦。这条河把这个城市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区域，明明都属于一个城市，可是那些每天提着公文包或者书包的上班族和上学族们，绝对想象不到距离他们二十公里远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一块无人驻足的荒郊野地。廖云帆站在河岸上，远眺河东的那些高楼大厦。他发现，东边的楼虽然高，但是也全都是和这些烂尾楼一样的铅灰色，它们好像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河边有一根倒在地上的，后半截埋入土里的白色电线杆。赵樱跳到了那上面，双臂展开做平衡木状，开始在上面走路。那根躺着的电线杆是圆柱形，直径大概为半米，上面能让人走路的斜面很窄。
赵就这么在那根电线杆上走着。他的眼睛紧盯着自己脚下，两只胳膊像扑扇的鸟翅，一会儿左臂在上，右臂在下，一会儿右臂换上来，左臂又下去。赵樱这一路走得不可谓不惊险。
“你小心一点儿。”廖云帆小跑到了那根电线杆的旁边，提醒他道。他怕赵樱从上面摔下来。
那电线杆的高度没有很高，但是上面的斜面却是非常得窄。赵樱一脚下去，只有二分之一的脚底能踏实在柱体上，剩下的二分之一全悬在空中。
而且这根电线杆只有后面一截埋在了土里，前面竟然还是向上翘着的。赵樱是从后面开始走的，越向前走越陡峭。埋在这里不知十几年的电线杆，饱受风霜的洗礼，有点承受不住赵樱这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他每走一步，电线杆翘起的前端就要小幅度地上下颤抖一下。
“这东西太不稳当了，我恐怕要掉下来了。”赵樱两只胳膊晃动的幅度更大了，他的腰和腿也开始左右抖动。
“你快下来吧。”廖云帆说。他没看出来这个走电线杆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反而他很担忧赵樱会掉下来扭伤自己的脚。
“不要，我就要走到终点。”赵樱露出了两颗狡黠的虎牙。
他突然加快了自己行走的速度，“嘎吱”“嘎吱”“嘎吱”，这下不光是电线杆的前端了，整个杆子都开始晃动了。电线杆上积攒的黄土也随着赵樱的动作，不断地从上面掉落下来。
可是平衡却不是那么好掌握的东西，尤其是在这么一根陡峭且表面光滑的柱子上。赵樱走得越快，他的平衡也失去得越快。到后面，两只胳膊也充当不了能让他保持平衡的工具了，他索性把手插回裤兜，来赌自己是先走到终点还是先掉下去。
廖云帆也一直在跟着他走，在平地上走步还是比在圆柱上跑步快的。廖云帆先赵樱一步到了终点。他看着赵樱的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要起飞一样，一只脚马上就能碰到那块翘起的顶端——
然后赵樱的脚下一滑，毫无征兆地突然从上面摔了下去。
看到赵樱歪斜的身形的第一秒，廖云帆的身体就下意识地行动了，他向前一扑抱住了赵樱的腰，这一下使得两个人双双滚到了地上。并且后坐力还没有停止，两个人在地上翻滚了两三圈才终于平息。赵樱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了廖云帆的身上，廖云帆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夏季正在蓬勃生长的青草惨遭不测，被冒失滚过来的两个人重重地压扁了。一些顽强的绿叶尚未完全死亡，还顺着衣领扎进了赵樱的脖子上。赵樱皱着眉头，他把那丛讨厌的草用手粗暴地拨开，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干嘛扑过来抱住我？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摔倒。”
被压在下面的廖云帆抬起头，看见了赵樱不太开心的脸。“我……我只是想像你在学校围墙下面接住我一样，我也想接住你来着……”
“就你这小身板儿，还想接住我？”赵樱被他的话逗笑了，俯下身捏了捏廖云帆的鼻尖。
鼻子突然被人捏住，廖云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睫毛在下眼睑上扑扇了好几下。
“这下可好了，我们两个都摔倒了，而且全身都沾上了草。”
“对不起。”廖云帆有点羞愧，小声地说。
赵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然后他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还将双手伸进廖云帆的胳膊底下，把他也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去那里吧，那边肯定凉快。”
“哪边？”
赵樱没有告诉廖云帆他说的那个凉快的地方在哪里，只是迈开腿向前走。廖云帆只好跟上他。
赵樱带着廖云帆一直往北走，他们来到了其中一栋灰色的大楼面前。赵樱从入口进去，廖云帆也跟了上去。
那是一座未完工的楼房，里面仍然是毛坯房的状态，水泥砌成的墙面就那么裸露在外面，并且许多地方的水泥已经脱落，露出了大片红褐色的墙砖。不知道这个楼伫立在这里已经多长时间了，但是廖云帆能够肯定，之后不会有人来管它了，它只会一直在这里存在下去，虽然很明显，但是并没有人在意。
赵樱踏上了楼梯，廖云帆也紧跟而上。这栋楼一共有十二层，廖云帆耐心地从底层一直数到了顶层。赵樱的脚步没有停，他不带休息的一口气就爬到了楼顶。两个人从楼梯口钻出，终于站到顶层的平台上时，廖云帆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大腿也发抖站不稳了。
“这么没力气。”赵樱打趣他。
“是你爬楼梯的速度太快……”廖云帆双手撑在膝盖上，还没喘匀气。赵樱腿那么长，体力还好，他怎么可能赶得上。廖云帆又深吸了几口此刻他此刻非常需要的氧气。
赵樱的右手在自己的裤兜里摸了摸，最后掏出了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啪”——他打响了那个打火机，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
廖云帆抬头看赵樱抽烟。白色的烟雾从赵樱手指的末端缓缓升起，消散在半空中。廖云帆知道廖志国肯定是抽烟的，他也曾经不小心碰见过，廖星澜抽烟的场景。现在赵樱也在抽烟。
赵樱斜眼看着他，“你要来一点吗？”他把自己左手夹着的烟往廖云帆眼前晃了晃。
廖云帆盯了一会儿晃动的烟头，慢慢地将头移过去，可是在他咬住滤嘴的前一秒赵樱把烟移开了。
“未成年不能吸烟。”赵樱把那根烟伸到了自己的嘴里，只给廖云帆留下这么一句话。
那你之前还让我喝酒呢，廖云帆默默地在心底抱怨。他看着赵樱抽烟，赵樱抽烟的姿势有一种说不上的洒脱，他每次只咬住滤嘴的一点，吸完一口就很快地拿开。廖云帆虽然不抽烟，但是他就是觉得赵樱和廖志国廖星澜他们抽烟时的感觉不一样。别人都是被烟中的尼古丁所控制，烟瘾犯了的时候不得不掏出一根烟抽。而赵樱却是在把控着自己手里的那根烟，他既可以抽也可以不抽，全凭他自己。
一阵风吹来，把烟雾吹得更远了一些，也把赵樱的头发吹乱了一点。廖云帆情不自禁地上手帮赵樱把一缕被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廖云帆专注地盯着赵樱手里的烟，“我想抽。”
赵樱转过头看了他一会儿，拨下廖云帆还放在他耳朵上的手。他把那根烟又放到了廖云帆的面前，这一次廖云帆咬住了它。
还没真正感受到烟是什么味道，廖云帆就先把滤嘴吐了出来。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辛辣的尼古丁进入到他的嘴里，他开始疯狂地咳嗽，咳到仿佛整个肺都燃烧了一样。
赵樱把那根烟又塞到了自己的嘴里，伸出一只右手给廖云帆顺了顺背。“还抽吗？”
“抽。”廖云帆咳得眼睛都有些发红，可是他还是想抽。赵樱做过的事情，他都想试一试。
于是赵樱又把那根烟塞到了廖的嘴里，这次廖云帆没有咳嗽。他把那团白色的烟雾吸入自己的肺里，又忍住喉咙的不适感，把它缓缓地吐了出来。看着眼前自己吐出的白烟，廖云帆觉得很神奇，可是他还是没有发觉出抽烟的乐趣。
“好玩吗？第一次抽烟什么感觉？”赵樱问他。
“不好玩。”廖云帆摇了摇头，“太呛了，一点也不好玩。”
“抽烟可以让人平静，”赵樱说，“抽烟的时候脑子里面可以什么都不想，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因为追求这种感觉，所以我喜欢抽烟。”
廖云帆看着赵樱专注抽烟的侧脸，半落的夕阳余晖给他线条锋利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廖云帆的心跳乱了一拍，他说，“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但不是在抽烟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赵樱问他，又一阵风袭来，撩起了他额前的头发，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廖云帆。
“是……”廖云帆咬住下嘴唇，害羞地说，“是和你接吻的时候。”
赵樱的眉头向上轻挑了一下。他又吸了一口烟，在嘴里的烟雾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他就吻上了廖云帆的双唇。香烟的味道在唇齿间传递，廖云帆这时候也不觉得这味道呛人了。他此刻感觉自己也有点上瘾了，他向前环抱住赵的腰，向他索求更深，更烈的吻。
等到赵樱手中的烟已经快要烧到手的时候，他才终于把廖云帆放开。赵樱把那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尖把它碾碎。廖云帆还没亲够，他有点舍不得地贴上面前赵樱的胸膛，两只胳膊还不舍得松开赵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