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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吩咐道:“再去王秀家走一遭,托他母亲将这锦囊捎给王秀。只说镯子找着了,此乃谢礼,莫叫他推辞了。”

后又写了封信来,笑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谢’字过了几张嘴,白的也成了灰的,且将这信给他瞧瞧,上头有我的话。只是后头请王婆婆再将此信带回来才是,不然是件小事,人传人,十张嘴也说不清,徒起风波。”

菊生忙将信和锦囊接了,领命而去。他一刻不敢停歇,去马房牵了马往王秀家去。

到了王秀家,王秀母亲撑着拐杖摸索着给他倒茶吃,菊生忙接过喝了,将李婠话照实说了通,连说几声劳烦。

王秀母亲这些日子正因此事惴惴不安,听了菊生话,欢喜道:“找着便好了,这谢礼便不受了。”

菊生忙叫苦道:“还请婆婆收下,要不然我回去指不定还有一顿好板子吃,再说,都是些金银谢礼,于我家主子是我随手的小玩意儿,给王侍者在府里使也趁手些。”

王秀母亲听后,便迟疑道:“那、我便收了,替我谢你家的主子。”菊生道:“金银放家中不安稳,婆婆早些送去罢,我便回了,这信我晚些来取。”说着,出了屋子。

待人一走,王秀母亲摸了摸桌上锦囊与信,也觉着不安稳,忙出门叫了邻家的小子,使了几个大钱请他去叫轿子,两人一路往公主府去。

这里菊生出了门没走多远,又掉回头在街角躲着,两人坐轿子走了,骑上马远远坠在身后。后见人送了锦囊,才又回转,寻了个茶馆坐坐,待日头偏西,取了信回府上。

这边李婠正等菊生回话,见了人来,忙命人叫至外间来,屏蔽左右。菊生将所说所闻一一说了,李婠拍手笑道:“如此,也有十之五六了。”又取出百两银票,道:“这几日劳你东奔西跑,拿了去吃酒罢。”菊生忙接过退下了。

李婠心中高兴,忙唤春慧来,告诉:“打听着公主后日要去报恩寺请愿,与我找身素衣裳。”

春慧听了,一面回身翻着箱笼找起衣裳,一面嘟囔道:“要着人了,又叫我了?”

李婠只当听不见,与她一同翻看箱笼,又吩咐道:“再找副素净的头面。”春慧道:“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连我也瞒。又要去攀那公主?”

李婠着实选不出,又凑到妆匣前,一面翻看,一面又道:“也莫忘了备车马。”春慧顿时气结。

却说后日是十五,一早只听喝道之声,衙役开道,仪仗后行,一对对太监执事簇拥着公主銮舆往报恩寺去。至午时,公主礼佛毕,用了素食,来至禅房中,忽而有来报:“陈家有人来请公主安,献了礼。”

一小太监奉上香烛金箔等物,公主叹道:“我悄悄来,没支会旁人,怎又遇着她了。”

那小太监道:“陈家二奶奶在门外候着。”公主心中厌烦,却也只当凑巧了,不愿驳了人面子,命道:“请人进来。”

李婠忙与太监进屋,隔了屏风下跪行礼。公主命她起身,道:“我不过闲来逛逛,多谢你的礼了。连日不见,你可好?”

李婠道:“劳烦公主问,一向都好。今日我念着十五,来寺中还愿,只在外门见公主銮舆,特来问安。”

公主道:“烦你费心了。”吃了口茶,也不说话了。

李婠因笑问:“不知公主许哪样愿?这报恩寺求升官发财灵,求兄弟和睦不灵,求平安康健灵,求夫妻恩爱不灵,求子嗣也不甚灵验。”

公主才许下一二心愿,听此来了兴致,问:“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李婠道:“前些日子正逢春闱,我来求了一签,只愿自家爷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果真家中二爷榜上有名。只积劳成疾,二爷又病倒了,我又许了一心愿,只愿他平安罢了,不想,只过了三日,又好了。我料想这寺院灵验得紧。来求了子嗣,到又不灵了。”

公主听了叹道:“前几日我乳娘在家遭强人毒手,至今也没音信。她待我甚好,是我半个母亲,我心甚忧,只得索性寄希望于众神仙诸佛,愿她能平安了。”

李婠垂眼笑道:“定然会无事的。”公主笑了笑,命一旁侍立的太监道:“赐坐看茶。”那小太监搬了个绣凳来,又回了捧了碗茶。李婠忙谢过坐下。

公主因问:“这庙求夫妻恩爱不灵,又如何晓得的?”李婠回道:“我没求过,只听了旁人说了嘴。”

公主点点头。李婠又说:“照我说,夫妻之事,报恩寺不灵,白马寺不灵,明月寺不灵,世间大多庙宇道观都不大灵验。”

公主问:“这又作何解?”李婠编了个说辞:“在梁州时,有个在家中行走的婆子,姓闵,会看些小儿妇人隐疾,懂两手掐算功夫。这闵婆子说姻缘系月老牵的红线,线牵了,没法子,是冤家的还是冤家,是良缘的终是良缘。”

公主问:“她说什么,你就信了?“李婠道:“昔日我才入门,房中有两个收了房的,二爷日夜去她们房里,视我如无物,这才问了问,不信也法子。”

这话说中公主心中病痛来,公主也叹了声:“‘是冤家的还是冤家,是良缘的终是良缘’,此话也有几分在理。”

言罢,忽而记起来这陈家后宅颇为清净,夫妻感情甚笃,陈家二房独子没妾氏,李婠攀高枝,陈昌也未说一二,还与同行子弟吵了架,左邻右坊传开了。

公主也耳闻过,心中顿时好奇为何大变样了。于是挥退左右,绕过屏风来问道:“莫欺瞒我,那婆子做了什么,你细细说与我听。”

李婠低头捧出一个黄纸三角符来,道:“闵婆子见我可怜,与了我个符,命我时时带身边,定能让爷们儿回心转意。我依言行事,果真如此。”

公主低头一看,只见这符黄纸作底,朱砂写成,寻常平安符样。李婠道:“这符唤作‘清明符’,世间夫妻要是不睦的,左不过小人挑拨,外人离间两样,这符能保人心中一点清明。只三点不好:一则,拆开便不灵了,二则,要隔空画几道符箓,诵念几句真言,否则不灵,三则,只管三月,过了时机又不灵了。”

公主问:“果真灵验?”李婠将黄符放在公主手中,道:“上京前,我央着那婆子将此法教我,公主何不一试?若不灵,再治我罪罢。”

公主心中似信不信,迟疑点了点头。李婠便请公主坐于绣凳上,闭上双眼,用指头在其脸上划了几道,口中诵念几句。后也不多呆,说了些家常告退了。

却说这赵明杰系陆洲人士,本也是诗书仕宦之家,又兼长相清俊,于本朝九年高中进士,又逢御笔亲点,娶得公主,可谓诸事皆顺,人生得意,羡煞旁人。

只是一处不堪:‘色’在当头,见了妇人便动不了脚。不爱端庄贤淑佳人,爱风骚的粉头,风尘的俗女。娶了公主没一两月,便按捺不住性子,往窑子里钻。

公主却早已的芳心暗许,每每见他如此行事,只得暗自神伤。后见他如此,又纳了两房妾氏,望他回心转意。

可惜功夫负了苦心人。赵明杰初时怕公主怪罪,收敛性子,后头见公主上赶着,也大胆起来,暗地里将家中妇人丫头淫遍,初时新鲜,后头没了趣,又三天两头往窑子跑。

是日,赵明杰吃过酒,四五个亲随搀着他往府里走。先过影壁,入了院门,过了吊花门,行至抄手游廊时,赵明杰犯呕,趴在栏杆一阵大吐。

一亲随眼尖,见两个太监转过走廊往右边去了,忙叫住人:“你两个,说你两个。”其中一太监正是王秀,两人苦着脸往这边请安。那亲随骂:“主子跟前不来请安?到想跑!你们哪处的?”

王秀忙道:“今儿国公府夫人命两媳妇来府上送时下瓜果,只公主上山礼佛,我等正要找管事的回话。”那随从听了,喝道:“先送些水来让主子诉漱口。”

王秀二人无法,只得去茶房取水。少顷又是一顿折腾,终地事了。几个亲随又七手八脚扶着人往里走,两个太监也忙跟上前。

忽而,王秀顿住脚,低头一看,是个宝蓝色的锦囊来,捡起来。赵明杰吐了两回,清醒不少,见状问:“哪儿来的锦囊?装了甚么?”

王秀忙回道:“绣着四个大字‘驸马亲启’。”赵明杰听了,只当哪个念慕他的丫头妇人扔地上的,一面拿帕子擦嘴,一面道:“替我打开瞅瞅。”

王秀便打开,倒出一块玉佩,并一张纸条来,奉到驸马跟前:“驸马请看。”

赵明杰觑眼一看,心中如遭雷击,一把推开左右搀扶的人,将玉佩并纸条抢至手中。背过众人将纸条打开看了,顿时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心惊胆战。他打了冷颤,酒全醒了,将玉佩并着纸条塞在袖中,冷声问:“你们可看见是哪个扔的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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