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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来帮你剪头发吧。」

升大四暑假的某一天,湛闻黎忽然这麽说。

宁文秋的头发已经好久没剪了,染成棕se的头毛早已成了布丁头,因为暑假他都和湛闻黎待在家里,他自己要补习国考,压力之下他没心情处理自己从前最在乎的外貌了。为了省钱,他们只会在受不了温度的时候开冷气。现在是上午十点多,还不到非常热的时段,所以他们没开冷气。

宁文秋怕热,留长的头发卡在脖子後很不舒服,於是在後脑勺绑成小揪揪。浏海也太长了,用便当的橡皮筋捆了捆竖在头顶上。这个发型初登场时,湛闻黎简直笑到快背过气。

「g嘛,就很热啊!」宁文秋被笑到满脸通红,尴尬地扯下橡皮筋,结果黏答答的橡皮筋根本扯不下来,痛的他眼泪都被b出来了。湛闻黎这才终於消停了点,走过来帮他把橡皮筋解开,憋着笑还不忘逗他说:不哭不哭,今天就去帮你买发圈。

买是买了,但宁文秋平时也不需要用,才用一两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只好继续用橡皮筋。

湛闻黎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类型,如今他提议要帮忙剪头发,大概是已经在脑海里规划很久的计画了。

「你会剪头发?」

「剪短应该没什麽问题吧。」他举起手机,上面存了好几个剪发自学影片,「天气这麽热,你肯定懒得出门理发。反正现在又不用见人,就借我练练手。」

「我是你的白老鼠是吗?」宁文秋无言以对,想了半天,最後还是不敢把珍贵的头发交给湛闻黎。湛闻黎被拒绝後看起来真的挺失落的,於是宁文秋提出让对方帮他洗头,作为补偿。

「这样你赚到了吧?不用自己洗头,多爽。」

没想到,湛闻黎居然没品出他的用心良苦,还诬赖他别有居心。

「你不就是最近在追日本职人漫画,看到那个理发师主角很帅,想t验看看吗!洗头发也是理发师的工作之一啊喂!」

湛闻黎难得被宁文秋说服,着手开始准备他的洗头大业。

宁文秋没有抱着很大的期待,直到他要接受洗头服务的那一天,他的男朋友居然载着他到了一家专业的理发厅。

「这是我高中同学家开的店,他说可以借我洗头的用具。」

湛闻黎说得云淡风轻,宁文秋则是在原地风中凌乱。

这、这等级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啊!

他还以为是在家里坐在塑胶凳子上,用脸盆冲个水就了事了!

更扯的是,这家理发厅看起来超级高级,一看就是那种文青男nv超ai的装潢,店内有淡淡的香气,空气里流淌着轻松的爵士乐。

yan光从一整排玻璃窗倾泄而入,整间店里只有一、两个客人,气氛明亮安静。

湛闻黎带着宁文秋走到角落的洗头区域,让他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坐下後,不知道湛闻黎按了什麽按钮,椅子开始缓缓地倾斜,期间湛闻黎手一直托在宁文秋脖子下,带着他慢慢躺下来,头正好放在洗头的水槽里。

宁文秋惊讶的发现,湛闻黎按摩的手法专业到不可思议!事後理发店老板偷偷和他说,这男孩来练习过好几次。宁文秋真的既感动又觉得对方怎麽这麽可ai,有种傻傻男友很天真的怜惜感。

很舒服,对方倾身过来低声和他说话时,有种被对方气息笼罩的感觉,两人都老夫老妻了,居然还觉得有些怦然心动。

「力道还可以吗?」

「温度会太烫吗?」

「阖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也可以喔。」

男朋友低沉的声音是最佳催眠曲,宁文秋居然真的开始昏昏yu睡。他半梦半醒的被热毛巾包住了头,对方在他後颈按了按,恰好的缓解了那部位的酸痛。

他又躺了一会儿,直到湛闻黎过来叫他。

「宁文秋,该醒罗,要去吹头发了。」对方很坏心眼的凑在他耳边说,末了还趁着用乾毛巾帮他擦乾水珠的时候,顺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这家伙居然在公共场合调戏他!岂有此理!

总而言之,荒唐但舒适的洗头t验顺利落下帷幕。

「有没有感觉放松一点了?」湛闻黎问。

宁文秋一愣,後知後觉的意识到湛闻黎大费周章ga0了这一出,原来是看自己压力太大吗?

他露出近期最放松的一抹笑,拉住湛闻黎的手,轻轻晃了晃,「嗯,谢谢你。」

——谢谢你总是这样默默支持我,让我有动力继续努力下去。

出社会後,从他眼中看出去的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不同的工作造成双方作息错开,经济压力愈来愈重。最开始两人还能苦中作乐,夜里喝杯酒聊聊天,但渐渐连这种小酌的时间都没了,只剩下无限的压力堆积在肩上。

——「文秋,这里要再多准备一个方案b较好,可能要麻烦你留下来做一下。」

——「资料还没整理完吗?等等就要交上去了,加快速度。」

——「小秋啊,不要怪我多嘴,但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以後会很辛苦的。」

工作上的不顺利让宁文秋情绪愈来愈差,一点小事情就能让他理智断线。在职场只能挂着笑容的面具,所有y沉的疲惫和抱怨都压在心里。他没有办法和家人倾诉,唯一能发泄情绪的地方居然只剩下他和湛闻黎的租屋处。

湛闻黎有看出宁文秋的失常,不过此刻的他自顾不暇。毕业後湛闻黎选择攻读研究所,指导教授的期待和论文的压力让自我要求特别高的他身t健康每况愈下,并且祸不单行,以为不会再找上他的失眠毛病又悄悄来临。

两人都很忙,忙着适应身分的转变,所以静下心来对话的时间也变的很少。每天都不能一起吃饭,偶尔甚至连一两句对话都没办法说上。

「我们要不要……晚上暂时分开休息?」

某天晚上,湛闻黎因为失眠辗转反侧,怕吵到极需睡眠的恋人,主动提出要分房睡。

然而,宁文秋根本没有心思去顾虑公司以外的事情,不耐烦地回了一句:「g嘛现在说这种事?」

湛闻黎知道对方最近心情不好,压下脾气没有和他吵,但也没办法耐着x子解释,拿起枕头就离开房间。

宁文秋没有跟出去,皱着眉头掀起棉被,赌气地把自己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两人就在这种僵y的氛围中分房睡了。

接下来一两个月,二人除了基本生活上需要的对话之外,完全没有深入交流的意思。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在於一件很不值一提的小事——放在玄关的垃圾没人倒,引爆了两人一场前所未见的争吵。

宁文秋加班回到家,在黑漆漆的玄关被垃圾袋绊了一下,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墙壁,过大的动作却将身边柜子的小盆栽弄倒。

匡当一声,盆栽落到地上,幸好盆栽是铁制品,除了飞溅出来的土壤和小草外没有锋利的碎片。

「……」宁文秋深x1一口气,因为工作没来的及好好吃晚饭,只能囫囵吞几口冷冷的饭团,导致他现在胃痛又头痛,一gu火气在x口燃烧,急着找到发泄的出口。事後在回想时,他完全不知道当下的自己怎麽会如此冲动,做出差点无可挽回的决定。

他脱下鞋子,直直走去小书房——也就是提出分房睡後湛闻黎的房间,用力敲门。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里头的人似乎已经被刚刚的sao动吵醒,又或者是根本还没睡下去。

「现在才回来?」湛闻黎开门的动作有些迟疑,他眼周带了点血丝,面se也很苍白,声音沙哑地问。

宁文秋不知为什麽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原来在看见对方疲惫面孔而稍歇的火气又熊熊燃起,他说:「我今天加班,不像某人一早就能回家休息。」

「什麽?」湛闻黎皱起眉头,眼神冷了下来。

对方的眼神让宁文秋x口一痛,但他似乎想藉着疼痛发泄些什麽,所以没有停下来,扯起嘴角继续道:「明明闲闲没事还能忘记倒垃圾,你最近到底在g嘛?」

「……你今天是怎麽回事,故意来找我吵架?」湛闻黎对於对方带刺的语气有些0不着头绪,他蹙起眉,没好气道:「我今天有点事情,忘记了垃圾,的确是我的错。但你也不是没有忘记过吧?我当时提醒你的时候,口气可没这麽差。」

两人针对倒垃圾的事情又讨论了几句,但因为情绪上来的关系,两人说的话愈来愈激动,最後甚至上升到了谁为这个家付出更多、谁更应该为对方多做一点的问题。

「我?我工作这麽辛苦,你不过是去学校念书!」宁文秋抓乱头发,烦躁地踱步,指着湛闻黎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包容我一下才对吧?我最近真的很忙!」

湛闻黎自己身t状况已经糟糕到必须频繁回诊的程度了,直b当年高中时期的混乱状态,脾气上来,难得对宁文秋露出怒容。

「你也不是没有边念书边打工过的经验,应该知道打工没有b较轻松吧?还是说跟你的大公司b起来,我这种只算小儿科?况且写论文做研究不是这麽简单的事情。」湛闻黎咬牙说:「至於付出多少……我以为我们不会需要讨论这种问题。」

「你……」宁文秋纲要反驳,就被湛闻黎打断。

「如果你想说钱的问题,那我无话可说。但其他的事情呢?」湛闻黎想起曾经做过的种种,在宁文秋的眼里居然一文不值,就觉得自己是个自我感动的小丑。他在怒极之下,脱口而出:「当初我在考虑念研究所的时候本来想去国外,但为了我们的未来放弃这个机会。你这样还觉得我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还要我做什麽!」

宁文秋没想到这时候对方会把这件事提出来,瞪大了眼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看见宁文秋的表情,湛闻黎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深x1一口气,将头转到一边,抹了把脸道:「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夜深了,两人不欢而散。

几天後宁文秋因为公务需要出差,在手机上和湛闻黎告知一声时,对方的回应是——「正好,我们在这之前好好谈一谈吧。」

谈一谈,是谈些什麽?宁文秋感觉得出来,两人的关系正逐渐走向他从未想过的结局。

那天回到家,宁文秋看见手提行李袋的湛闻黎。对方先是向他郑重的道歉,为了之前那场争吵,也为了他说出口的话。

最後,他说:「我们分手吧。」

利用宁文秋出差的一个月期间,湛闻黎彻底搬出这个家。出差结束後,宁文秋看见原本屋子里两个人的痕迹被ch0u离掉了一半,就像是少了一边臂膀的躯g,让他怎麽看都觉得不习惯。

最开始他觉得分手也没什麽,反正两个人已经很久没交流了,分就分吧,谁稀罕啊!出差时的环境转换让他觉得自己对分手这件事接受良好,他一直处在一种麻木的心情中,直到打开熟悉的家门,才发现自己好像不是这麽无所谓。

玄关处放置钥匙的挂钩上空荡荡的,穿过走廊,房间里黑漆漆一片,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打开灯,被炫目的光刺了一下,抬手r0u了r0u发痛的眼睛。

冰箱上的便条纸湛闻黎似乎没有撕下来,所以他还能看见上面用潇洒字t写下的记事。都是些琐碎的小提醒,像是要买豆浆、买蛋,或是热水器电池该换了、酒jg快用完了等等。

上面也有几张b较特别的便条纸——是两人之间偶尔会出现的贴心的小纸条。像是在宁文秋晚归的时候,有时可以在餐桌上的小饼乾边,看见一张画着面无表情小猫咪的小纸条,举着的手像是在提醒他饿了可以吃些点心。宁文秋觉得很可ai,收到的每一张都用磁铁x1在冰箱门上。

之後,宁文秋也会回几张小狗狗的纸条,在特殊的节日写些甜言蜜语给湛闻黎。而湛闻黎也学他把那些小纸条都贴在冰箱上,一本正经地说要让小猫和小狗排排站,不然只有一只会很寂寞。把当时的宁文秋逗得捧腹大笑。

宁文秋走上前,伸手触碰那些便条纸。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咦……?」他又凑近了些,目光认真地寻找着本该贴在上头的东西。

半晌,宁文秋弯起嘴角,眼眶却泛起晶莹,最终凝结成泪珠滑过脸颊。

他心想,湛闻黎没有说错。

——小猫咪自己待在冰箱上,看起来真的好寂寞、好寂寞。

「你要哭到什麽时候?要是你真的想要复合,就去找湛闻黎谈谈阿!」

冲着朋友的这句话,在经历两个月的低cha0期後,宁文秋终於鼓起勇气,拨出那通曾经熟悉到不行的电话。

嘟嘟嘟……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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