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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要问她为什么不用纸巾擦嘴?说起来都心酸。

这年头的纸巾,那不叫抽纸,也不叫卷纸!那是裁成一刀一刀的一沓纸,量词是刀,不是盒,也不是个。

我们通常说一盒抽纸,一卷纸。

但五六十年代的说法,是一刀纸……

一刀纸通常有不同的厚度,层层叠叠摞一沓,大小呢基本上就是两个巴掌大,但这尺寸和厚度都不固定,全国各地各有差异,端看当地的造纸厂造什么样规格的草纸。

有粗糙到刮擦皮肤的黄色草纸,很便宜,通常一角钱一大捆,也就是一大刀。

也有软和一些的柔软纸巾,颜色偏白,观感上看起来好一些,那价钱就贵,两角钱一刀。

但无论是什么纸,日常生活用起来消耗得快,也就意味着需要一直花钱买。

贵就一个字,无需多说。

具体怎么描述呢,比如上厕所擦屁股的纸…………红河湾生产大队的集体厕所,都在厕所土墙上挖了七七八八个小孔,塞许多玉米秸秆或者高粱秸秆,那就是社员们上厕所擦屁股的“纸”。

遇上不讲究邋遢的小孩,直接在地上捡两块土坷垃,随便擦一擦完事。

天知道姜湘两年前下乡,第一次去到红河湾大队集体公厕时受到的惊吓和震惊。

她含着泪颤巍巍从集体厕所出来,进城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买草纸,月月都要买,坚决不能忘了买。

上厕所记得带纸,是她最后的倔强。

那么城里人擦屁股就能舍得用草纸了吗?

是有的,讲究一点的人家也会和姜湘一般,月月买一大刀草纸,用完了再买。

有些城里人比如机关干部,甚至会用空香烟盒或者办公用的废纸orz

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家,用的是旧报纸。

不得不说这年头旧报纸的用处真多,能糊墙糊窗户,能引火烧柴烧煤球,甚至能擦屁股……

姜湘无比庆幸自己不至于落魄到用不起草纸,她以前跟着姑姑姜慧生活,姜慧爱干净,以前是富家千金,落魄了过起了穷日子也舍得买草纸,不至于让全家人拿旧报纸擦——不行,不能再想下去!

多说无用,那毕竟都是从前的光景了。

自打姜湘下了乡,除了肯倔强地给自己买草纸,平日里出门在外擦嘴擦手,她为省钱,退而求其次开始用起了手帕orz

三块手帕,天天轮番用,轮流换着洗,算是缓解了她舍不得买柔软纸巾的痛。

说到草纸,自然也要提一提女孩子必用的卫生巾。

姜湘第一次来大姨妈,是读高中的时候,她刚上高一。那时她正巧放学回了家,在卫生间里东翻西找,硬着头皮,把她姑姑姜慧新买回来的卫生巾用上了。

没办法了,她不厚着脸皮蹭姜慧买的卫生巾用,她就得自己买,她哪里有多余的钱?

糊火柴盒那点钱,那时已经全被她扔进黑市换馄饨肉汤了。

姜慧后来念念叨叨骂她骂了一天,姜湘脸皮厚,任她骂。

再往后,姜湘便降低了去黑市买小吃的频率,努力省下钱给自己买姨妈巾。

五十年代的卫生巾也很与众不同!

姜湘不愿意买便宜粗糙的,她在百货商店里花一块钱买到的姨妈巾,是两片透气的丝绸或者柔软棉布缝起来,中间塞一块厚厚的棉花垫,棉花垫可以拆洗,勤快些洗一洗,也挺方便。

当然,也有不用花钱的法子。

大多数妇女都会针线活,自己裁了两块碎布缝一缝,装草木灰,也能用。

姜湘实在接受不了草木灰,只能省吃俭用给自己搞姨妈巾!

后来她下了乡,提前兑了银元换的那笔钱,专门挪出来七八块钱囤这个,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填饱了肚子,姜湘便躺下来睡了沉沉的一觉。

耳边咣当咣当的铁轨声响始终不曾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她依然犯困,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意识到火车慢慢停了下来。

又到了一站?

不多久,姜湘左边忽然一重,有人上了卧铺。一股浓郁的汗臭味儿和臭脚丫子味道扑面而来。

说来难以置信,姜湘是被硬生生臭醒的………她一个激灵睁开眼,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脱了鞋上床。

卧铺和卧铺之间没有过道,虽然是连着的,但床板和床板之间有些缝隙,所以一个人一张床,界限很清晰。

姜湘睡眼惺忪爬起来,眼瞅着老太婆黑黝黝臭乎乎的脚丫子踩到了她床单上!

姜湘:“…………!”

姜湘痛苦面具,扭头去看右边的梁远洲。梁远洲睡觉轻,火车一停下来他便醒了,这会儿正沉着一张脸,盯着那越过界线的老太婆。

他示意姜湘和自己换个位置,姜湘点点头,飞快地爬过去和他交换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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