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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见的一切似假非真(4)

 

0着混着,九点过去了。

旦曦瞧他还耽溺於书海里,不打搅,兀自拎着睡衣去浴室。想泡澡,可一趟下来就是半小时,良心不忍搁置他那麽久,便作罢。

脱下助听器置於浴室门外,她锁了门,乖乖去拧水龙头。

一脚踏进浴缸,岂料,底部竟然开了口子,她脚底栽进,重心不稳地挥着手想抓东西,因着再三的重压,浴缸底承受不住这力道,突突碎裂。她人一倾,脚底整个陷入,连带着将莲蓬头y生生地扯下,磕在地上,响声极大。

黎晨帆倏然抬头。

日式屋子他最是熟悉,住了十几年,里里外外的构造全0透了,这样偌大的动静,绝非鼠辈越过横梁能发出的。

唯一的可能只有她。

「旦曦?」

他大声喊,声音里有掩映不住的慌张,踩几步阶梯他就喊几回,电光火石间,已上到二楼。

这层的格局和一楼不同。

黎晨帆稍愣,夜里,廊上的灯没有全开,他寻着光源,转了三道弯,前方微弱飘摇的浴室灯光透过塑胶门闸缝,影影绰绰地洒在木廊上,与冰轮光辉遥相辉映。

他赶忙奔去。

敲门,里头却没声没响。

他想破门而入,眼角余光及时瞥见木板凳上的助听器,急煞了住,眉毛一蹙,这可怎麽办?

叫人,听不见,贸然进去,又生怕她衣服脱了,届时就不是舌灿莲花挽救得了的局面。

忖度期间,微凛的夜风吹过,他按住泛疼的眉心,这屋檐下无其他人,只剩她和自己。

神思定一定,他只能姑且一试。

黎晨帆用力拍门,一连十几下,手骨都沁着酸麻,随着重击逐渐转成刺疼;杳然的世界,旦曦惊惶地只知道看自己的脚踝渗血,丝毫没停的迹象,她想拔出来,一动,就是蚀骨入髓的痛。

泪水啪哒啪哒地坠下,她抬手抹去,侧首去看方才觑空的瞬间,只见那片塑胶门不断地抖动,几乎就要被撞破。

勉强构筑起的脆弱防线终於在这一刻彻底垮下,饶是惯於处在岑寂里的她,也推拒不了眼下的恐惧,胡乱抓了肥皂,直朝门板丢去。

碰!

那门板突突静下,接着自外被破开──

「旦曦!」

门甩出了个半圆,打上浴室墙壁。

黎晨帆一冲进去,看到的就是一个哭得不ren样,脸上布满仓皇失措的nv孩。

顾不着回头去拿助听器,他在她身旁蹲下,视察伤势。伤口很深,有块碎片还崁进脚踝上,是走不了了。

黎晨帆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她没法说话,更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世界实在安静,一切的惶恐转为手上的力道,几乎要透开他的r0u,掐进他的肩骨里。

他却半点愠se也无。

黎晨帆探手,先是瞥了旦曦一眼,在她制止自己前扳下碎裂的浴缸底部,没动到她踝上的利刃,一折,二扳,总算有了多余的空间让她把脚伸出。

因这暴力行事,他的手也被划伤,醒目的血红,杂乱地刻在他指头上。

旦曦扯过他的手腕,那充斥着骇然的眸,就彷似受困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嘴唇翳合不停,想说“你的手……”。

黎晨帆瞧她惊魂未定,不愿再让她受惊,没搭理,ch0u回手在衣服抹了一把,摆头,让她把脚抬出来。

照做了,他在她失去平衡的前一刻将她打横抱起,冷眼一剜,血口子的血还算怀刑自ai,早已没刚割开时那般汩汩溢出。

法地顺藤0瓜,想0出些头绪来时,黎晨帆开口:「那些驴子是你nn的,平常借给人运货,从镇外送些肥料、种子,或是载些家禽到镇外的市集卖,按时计价,我就负责和那些人报价收钱,麻烦些,还得讨价还价。」

她憬然,难怪那些驴子时常会少一两只,原来是去g活儿了。

不过,驴子是nn的这事,她是真不晓得。

事情讲明了,再来就是给她解惑:「所以,我今天只是来还帐本,仅此而已。」

「你和我nn本来就认识吗?」旦曦又问。

黎晨帆的眸光稍一顿,嗯了声:「因为我爷爷认识她。」

一滴血,在她腾空时被甩出脚背,溅上他的小腿。

他抱着她,跨出浴室,无光的木廊下月影飘摆,几分魅影幢幢。他就走在这般诡谲阒寂的穿廊,伴随夜枭之声,迈入她的房间。

将旦曦放到床尾,黎晨帆ch0u了几张面纸,铺在木地板上,好接住下坠的血珠子。

终於抬眸去看,她没再哭了,可能是方才哭过头的缘故,人转为ch0u泣,一声、两声,砸在他心口上,b窗外受风扰动的树叶窸窣声更加历历在耳,枭枭绕绕,就是散不去。

他是真心疼她,没有太多的原因,除了伤,就是她的处境。

要是屋里真没人,她一个听不到的,又该如何应对?

如此想着,他竟庆幸自己今晚唐突的来访。

黎晨帆撑着腿立身,没迈开蹞步,就被她揪住。

旦曦的一双眼像会说话,混着碎光,晕在他瞳底,是在问:你要去哪?

黎晨帆拉开她的手,很用力地攥了下,充当定心剂,然後点了下自己的耳朵,无声表达:去帮你拿助听器。

接着将她的手放到床上,微微一笑,走了。

全然的痛在这时传导开来,渗入脏腑,剜着意识,击打神经。她揪紧床单,等着,在心里数秒,多希望脚上的疼能和逝去的流光同归於尽,彷佛未曾存在过。

数着数着,他回来了。

b预想要久。

黎晨帆微含x,将她的头发挽至耳後,挂上了,问:「听见了?」

旦曦点头。

心缓缓地静下,有声音了,她不再是踽踽独行的浪者。

见她的神情渐渐安定,黎晨帆今晚已经不止一次,想伸手安抚她,让她少些害怕,可一想起她和良海旭的互动时,他就觉得,也许有些事,是他不能够做的。

至少於她而言是如此。

他隐隐有觉察到,她对良海旭的感情,并不止於亲情,而是更深。

但他无从过问,更没资格cha手。

「我只找到金创膏,先用上吧。」黎晨帆蹲下,将血迹擦拭乾净了,伤口也同时暴露无遗,一道深的,三道浅的,更打紧的,是那塑胶碎片还没拔出。

他让她抓紧床角,毫无犹豫,ch0u出那块碎板子。

“嘶”了一声,旦曦仰起脸,不停地朝天花板眨眼,努力将泪水吞回去,松开床单一角,她愣愣地望着那团疙瘩好一会儿,才将它抚平。

他包紮俐落,三下五除二就将伤口处理妥。

「你动动。」

旦曦以为他要自己下床走,滞了一秒,正打算踏下,却被他推了回去。几乎是半压在她身前,他低眸,面无任何se彩:「让你晃一下脚,看纱布碍不碍事,不是让你下床走。」

她哦了声,一脸“唯你马首是瞻”,在他的紧盯下晃了下自己的脚,当即上呈报告,更贴心地附了心得:「不碍事,贴得也好。」

黎晨帆y森森地斜她一眼:「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

「你太绷了。」旦曦忽然有gu想捏他脸的冲动,「会吓到我。」

「到底是谁吓谁?」黎晨帆反讥,「敲门你不应,过那麽久才──」他说到这气有些虚,抿了下唇,再无下文。

旦曦虽过意不去,可也想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不应的,要是听得见,就不会那样了。」满腹的委屈都熔铸在这句话里,他听着无奈,背靠上木制衣橱,叹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心急了。」

她垂着脸,心里想想还是挺沮丧,以为这磨人的安静会持续运行,黎晨帆却将它阻断:「有一回,我爷爷在浴室滑倒,我听见,却没多想,」没料到他会吐露自家事,旦曦些微地恍了神,「後来,送到医院虽没大碍,不过那摔折的地方,每到季节转换时就会出毛病。」

他的眉眼在月光照彻下,很沉静,如沐过春雨一般,含着光、融着水,使她辨不清那底下的情绪。

最後的话,仍是不咸不淡地说完:「如果我早点发现,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话落,是突如其来的宁谧。

晚了,十点了。

她不知所云,一念之间,想去握握他的手,就像素日对良海旭那般,想藉此给他少许的温暖,可再多思量一回,这念头便打消了。

她於他而言什麽也不是,凭什麽能如此认定?

一道跨不去的槛,立在两人之间,立在所有这年纪的男nv之间,进退维谷,遂驻守原地,宁退也不愿向前。

她记起他的手伤,朝他探手。

「给我看看你的手。」

黎晨帆置若罔闻。

旦曦往前挪了挪,想抓他的手,被他躲开。

生人勿近,这是他现在发散的气息。

「你怎麽老是这样?」她不气,就是面对他时总是无力。

黎晨帆唇角微动,轻瞟她,顺而望向他处。

他一贯地独行其是,总是漠然,又或许,是她没能看出他的底蕴。

默了良久,旦曦再次启口:「给我看看,刚刚在浴室都流血了。」

「小伤,权当没看见。」黎晨帆象徵x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我说你啊,管太多了。」

「那你还帮我?」

他双眉一皱,瞅过去:「能不帮吗?」

「那你就因为是小伤就不让我看吗?」她反问,「之前我哥,也是想帮你才会──」

他胡了下额前的几绺落发:「是啊,兄妹俩一个样子。」

旦曦垮下肩,不想再和他杠下去。

「那浴缸很旧了,至少消毒一下。」她说:「要是感染了怎麽办?」

黎晨帆未答反道:「我的事你就别管了。还有你哥,在初中一次偶然的撞见後就老跟着我。」他正视着她,莫可奈何地笑起,「我既不愿,也没办法一次应付那麽多好心人。」

好像两人的时空不同步,她竖耳听着,却跟不上他掀唇的节奏。他是这麽说的:「你太善良,这对像我这类的人来说,太危险。」

因为,当这般心灵柔软的人向你伸出援手时,你很难一再地拒绝。一两次可以,可倘若回名称。

两人去到他房里,他见旦曦局促,没把拉门拉上,全敞着,让她一睹他家的真实相貌。

旦曦成功被森森庭园x1引了去,紧绷的身子松下大半,没踏进屋檐下时那般拘谨了。

他低目,去拿药。

这一刻,全世界都静了下来。

她家坐落在半山腰,他则是在山麓,虽是同一座山,但隔得有些远,她曾经算过,徒步得走上二十分钟,有自行车代步的话,十来分钟就能到。

旦曦捧起木桌上那盆文竹,审慎端量起。应该是很宝贝了,用的瓷盆这样漂亮,生得也好。

「你别碰那东西啊!」

她一个激灵,冰冷的瓷盆差点儿滑出掌心。

一转头,见门边的小厮气冲冲地步过来,夺回那文竹,气得火冒三丈:「少爷很ai护它的,养两年了!万一给摔破了你怎麽着啊?」

她直作揖道歉,小厮业业矜矜地将文竹放下,狐疑地去看拉门:「怪了,少爷分明讨厌蚊虫入内来的,怎麽没关门呢?」彷似被蛇咬,他啊了一声,再去睨她,「你吧!这门是你开的对吧?」

旦曦的头摇得和波浪鼓似的,发丝纷飞,突突看见她耳上挂的东西,换小厮愣了:「你、你听不见吗?」

她困惑了一瞬,手才去0右耳:「不是完全听不见。」

小厮哦了声,瘪瘪嘴,没再骂她。他旋身要出去,见着门边人,背脊不自觉挺立,字句有些打结:「老、老爷。」

黎宿洋是把他俩的对话全听完了,看着有趣,也就没打岔。

他慈蔼一笑:「顺福啊,不能对nv孩子这麽凶的,以後会遇不到好姑娘。」

顺福垂首,嘀咕道:「我要姑娘做啥,有少爷在就好了。」

旦曦成了个大问号,他这是替自己护短,还是趁机将心意坦诚相见?

黎宿洋还是笑,打发他走後,才去看旦曦:「是来玩的吗?只有你,还是那两个经常来的孩子也在?」

「也在,我让他们到起居室看电影了。」旦曦方要回答,就有人代答了。黎晨帆虚靠在滑门边,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爷爷,您要是累了,就别起来走动了,先休息吧。」

「我今天都还没下床呢。」黎宿洋拍了拍他的肩,早注意到他手中的膏药,看是要给她上的,「这麽急赶我走,是因为那姑娘?」他这话音细如蚊蚋,旦曦理当未闻,黎晨帆却是面有难se。

爷爷许久没和他凑趣儿,一凑起来,真让他负荷不住。

老人家也算识趣,不玩了,慢悠悠地离开。

因着脚底板的微温,沿路还有他的脚掌印子,浮於木制外廊上。

身影消失後,黎晨帆打了手势,让顺福去陪着爷爷,自己进了房里。

「你爷爷好慈祥啊。」旦曦看着他裁纱布,想寻些话聊,「你的父母在吗?」她探了探头,「屋子很大,可总觉得好安静。」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黎晨帆淡声道:「原本是有其他家仆,但爷爷嫌吵,都请走了。现在,只有我和爷爷,跟那小厮而已。」他有意略过黎奂权的事,旦曦却如空谷传声,留意到了些什麽。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出了纰漏,立刻去睐她,截断她的yu语还休:「不要道歉,他俩都不在了,很早就不在了。」

「黎晨帆我──」

「你头次叫我的名字,就是这个时候?」他笑问。

见着那笑,她又慌了眼神,反sx想说不是,可想想,两人在学校时都碰不上需要叫他全名的情况,眼下这回,真的是,刻着那二字:大海。

……

今天若没刻完印章,得留下来完成。

同学们一一走掉。大家都完成了,稳妥妥地放回纸盒子里,下周就能印上。她甚至没去看,是否只剩下自己进度落後,只想尽速完成。

手好疼啊。

旦曦黯下了眼,放下篆刻刀,伸展了会五指,继续赶工。

尚悯走了,要去找老师问问题;符离和路御曜是冤家却形影不离,和她说了声,先去小贩部大开杀戒,会顺便帮她拿ai吃的面包。

她的手垂下,回头看了看赵老,正巧老师也在看她:「还没刻完吗?」

「快完成了。」旦曦笑笑。

赵老弯了弯眼:「我先去蒸饭,你慢慢刻,不会催你。」

她颔首,看着老师离开,目光绕回来的一瞬,惊见教室还有人。

黎晨帆手背抵着下巴,倒不避忌,真就盯着她。

他怎麽还在?

这是旦曦的推去。

接过它,下手前却生生一愣。

黎晨帆望着那二字:大海。

没察觉他的异样,旦曦忽而问:「你刻了什麽?」

回了神,他轻声应:「宿森。」

「有什麽特别的涵义吗?」

他想了想,答得很保守:「和爷爷有关。」

她颔首,不再问下去。

黎晨帆心无旁鹜地刻章,不过多久,字t渐渐清晰,一笔一画他都不马虎,终於大功告成。

拨乾净上头的碎屑,黎晨帆将纸盒子拿来,让她看一眼成品,把它置入。

「你刻得真好看。」旦曦笑说。

挺牵强的笑容,让他无心回答。

整理好桌面,旦曦抱起水壶和课本,同他亦步亦趋地朝门口走去。也在这一刻,她听见良海旭的声音了。

她猛一驻足,水壶滚出臂弯,瓶盖被撞开,开水洒了一地。

溅到他的k管和墙壁上。

黎晨帆见状,拉开她:「到旁边去。」他去拿拖把,恰巧碰到良海旭在和姜亦欢聊天,没想多看,却被那两人叫住。

「黎晨?」姜亦欢惊喜,「上高中就没见过你了,怎麽还没去吃饭?」

他没什麽意愿答腔,可对方是老师,不好忽视:「等人。」取了拖把,他不让他俩有机会问话,回了教室,就见旦曦一个人蹲在角落,模样看着快哭了。

拖把的毛x1附一滩水,他示意她让开,见她纹风不动,觑了眼门外的两人,到她面前去。

「旦曦。」

她抱紧课本,摇头。

「旦曦。」黎晨帆话还没说完,一滴剔透的泪,堂而皇之地掉入他眼廉,砸上她的膝盖骨。

脑袋垂得更低,浮胀的哭意压抑不住,她小声地ch0u泣了起。

他本想说:你哥哥在外面,别在这儿哭。

这下是来不及了。

想安慰她,不知如何是好。

哭个不停,声音有些大。

黎晨帆把地拖乾,出去,见那两人还在,不多耽误,放了拖把就回去教室,没想过良海旭竟上前来:「黎晨,一块去食堂?」

「您先去吧。」黎晨帆藉着身高挡住角落的她,「我洒了一地的水,还得收拾一下。」

良海旭表示明白,眼神一转,水壶还没捡起,透明罐子,大辣辣地躺在地上。他弯身去拾,纳闷了:「这是?」

旦曦的?

黎晨帆将瓶子ch0u来,笑得磊落:「挺实用的,就去买了同一个。」

良海旭并没多想,拍拍他的肩,b了个方向:「那我们先走了。」

他俩的背影消失後,黎晨帆舒出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

回头,旦曦的情绪也渐渐平复,脸上浮着泪痕,痴呆地蹲着。

黎晨帆同她蹲下,把水瓶擦了遍,放到她手中。

「黎晨,」旦曦的语气无jg打采,带着几分歉疚,「对不起,让你肚子饿了这麽久。」

「没关系。」

反正那也是谎言。

那时她虎口红通通的,不知怎地,看了就不太好受。

「瞧你眼睛肿的。」黎晨帆取笑,「打算怎麽回去?」

旦曦傻了下,立刻摀住眼,耳朵润上了红。在他掺笑的注目里,她弱弱地说:「……绕路吧。」

至少能拖些时间。

教学栋是ㄇ字型,初高中各一栋,一楼全是事务处和分科办公室,美术教室则在ㄇ字型五楼的尾巴端。

两人下到一楼,旦曦拉了拉黎晨帆的袖子,遥指隔了条街的c场:「能先去那吗?」

他睐向她,是在问:不嫌风大?

早先的温yan隐没到云翳後方,乏了日光,温度骤降。

已是初秋了,森满镇素来四季递嬗分明,今日大风,更能清楚感受到末夏的结束。

旦曦的四肢早被吹凉,再多吹个几分钟,不碍事。

她摇头,担心自己的样子还不好看,肩膀去碰他胳膊,叫人走前头。

黎晨帆拗不过她,迈开了脚。

穿过sh气重的地下道,上来,是结着花ba0的栾树映入眼瞳。

旦曦很喜欢那棵树,听人说,再过一阵子它就会开出金hse的花,届时西风拂来,摇落了朵朵h花,场景便如同飘着金雨一般,十分漂亮。

天天期待着,不知不觉,也到了十月。

就快开了。

一桩小事,就让她脸上不自觉地挂上笑。

黎晨帆坐在树下,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竟在笑,权当她自得其乐。

她在树下兜了几圈,身穿制服裙子,突如其来一阵大风,裙摆给掀飞了起。急忙压下,她慌张地看向他,本就没穿安全k的习惯,脸都红了。

黎晨帆倒显得坦荡荡,老神在在地别眼,佯装无事。

「你看到了?」她想求个心安。

他明白她要什麽答案,方才也仅是那双腿被瞧了个乾净,其余,是真没看到。

「没看到。」他说。

旦曦忙抚平裙上的褶子,怕又来一阵风害她出糗,乾脆坐到他身侧。

视线漫游在c场上,最後飘到他那儿。

他的袖口如今没扣,却也没卷上。这麽多时日过去,唯一见他撩起袖子,也只有在台球厅遇到他的那晚。

能问吗?旦曦不禁想。

其实,她曾经含混地问过符离,可当下路御曜也在,人听出了她的想头,立马睨她一记让她住嘴。此後,她只能假装毫不在意这事,除了和尚悯的交集外,最多的就是和他们三个,但符离和路御曜知晓的,她一概不知。

那是刻意搭建起的空桥,她与他俩各处两方,以为自己看得透,然而只是被表面欺哄了。一乾二净的视界,他们的对谈被双层隔音玻璃拦阻着,她一句话也无法接听到。

黎晨帆很慢才注意到她的目光,可她看得太认真,浑然不觉有人正在看自己。

直到他微抬手,拉平了袖口,才让她七慌八乱地撇开视线。

怕露出破绽,旦曦搓了搓手,朝掌心吹气,心里不断默念:不要发现啊,不要发现啊……

看多了她那模样,就是好奇又不敢问,偏偏眼睛会说话,掩饰不住。每回和路御曜他们在一块,总能发现她时不时端详起自己的目光,她既然迟迟不敢问,估计是被下封口令了。

下达的人是谁,也只有他俩。

黎晨帆将袖口扣上:「走吧。」

旦曦起身,举止还有些仓皇。

这回,她走在前方,让他望着自己的背影。

是各怀心思,却无从出口。

他在想她中午哭的原因,应和良海旭脱不了关系;她则念着那袖子下,到底藏着什麽样的秘密。

回到教室时,是午休时间。

班导就站在门外,面有愠se。

旦曦觉得这是她的错,挡住黎晨帆,告诉他:「你先进去吧,我去和老师说。」说完,转身就要跑走,被他箍住。

黎晨帆不苟地说:「和你一起去。」

「这样你也会挨骂。」班导脾气不好,训斥起人不留情面,她曾见过他骂高三不上进的学长姐,那吼声足够震飞天花板,光看着,她都怕。

而这回确实是她的问题。

外c场的钟声虽小,但有电子钟镶在t育馆外头,要是多加留神,也不会耽搁到午休。

「旦曦,你看着我。」她满怀歉意地照做,对上眼後,他说:「我既然陪你了,就会陪到最後。」

旦曦眸波一闪,微生诧异:「刚才你注意到时间了?」

黎晨帆没接茬,因为班导正朝他们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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