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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民国十一年,春去秋来,不知不觉间,筠欢已经二十五岁了。

与其说是最近,倒不如说是将近十一个月的时间,筠欢时常找不到陈振在哪,甚至连常常缠着她说东说西的心语也跟着不知所踪,这让一向警觉心极强的筠欢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护夫心切的她却一直没有和其他人说出这个想法。

直到今天,看着太yan西下,凌恒府却始终没有出现两人的影子,她开始紧张了起来。

「快!快去找!」大厅里,从媳妇口中得知消息的陈老爷镇定地指挥着家中的长工找人,嘴里还不断说着:「难不成两个人真的私奔去了?」

「筠欢呀!你放心,少爷绝对不会有事的。」二姨娘在一旁细细安抚着筠欢道:「兴许他们两个又道哪里玩了呢!你别太紧张了。」

站在一旁的筠欢蹙着那两道秀眉,不断翻弄的手指毫不掩饰地展现出她的焦虑与紧张。

近来上海劫匪盛行,他们两个不会遭遇了什麽不测吧?

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良久,只见一名长工慌张地跑了进来,跪到陈老爷面前说道:「找到少爷和倪小姐了!」

听见有消息,筠欢的眼中透出了一丝明亮,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长工。

「在哪里?」陈老爷慌张地问着。

「在」长工抬起头,害怕地说着:「在云烟馆。」

云烟馆,上海最大的鸦片馆。

闻言,筠欢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们竟然去了那种地方?

「快!快把他们带回来!」陈老爷一声令下,所有长工立即冲了出去。

「筠欢?」几位姨娘坐到了筠欢身边,见筠欢毫无动静,三姨娘连忙安抚道:「你放心!少爷绝对不会有什麽事的!他一定只是路过那里而已!」

筠欢呆若木j地坐在沙发上,那双桃花眼空洞而无神,只是呆呆地看着三姨娘。

「筠欢?」见她毫无反应,三姨娘又出了声。

「快」才刚说一个字,那双桃花眼在一瞬间便马上流出了两行泪水:「快把他们带回来」

当两人被强行架回陈家时,皆是神智不清的状态,尤其是陈振,甚至还打伤了好几名长工。

请几位姨娘到心语房中安顿好心语,筠欢确认好孩子已熟睡後,她便跟着长工走进了陈振所待的卧房里。

「放开我!你们是什麽东西!放开我!」看着被长工们强压在床上的陈振,筠欢走上前去,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只见眼前的男人散着那头短发,身上的唐装甚至还沾染着些许烟馆内的尘土,而那双瑞凤眼眼神涣散,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恐怖,却仍然像从前那般醉人。

看着眼前不断挣扎的男人,她感觉到一gu奇怪的感觉在心里流动着。

是恻影之心吗?还是真情?

不知陈振是否还有一点意识?还是真的是完全没有任何理智。总之,当那双瑞凤眼对上筠欢那双蹙着眉的桃花眼时,他突然停止了挣扎的动作,嘴里还不经意地说出了一声:「筠欢」

听见这声筠欢,原本毫无波澜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涛汹涌。

筠欢的心里一阵悸动。

不自觉地,她靠了过去,想好好安抚好他那糟糕的情绪。

「啪」的一声,一gu火辣辣的疼痛爬上了筠欢白皙的脸颊。

「少nn!」其中几位长工想过去扶起她,不料陈振却又在此时癫狂了起来,众人便无暇顾及被打倒在地的筠欢。

「凌筠欢!你这贱妇!你这y1ngdang的贱妇!你g搭林弘茗!你背着我g搭林弘茗!你不得好si!凌筠欢!你这贱妇」

被打得坐倒在地,听着陈振毫无意义地乱骂着自己,她0了0烫得发红的脸颊,彻骨的心寒顿时爬上了她的心里。

她爬了起来,静静地看着被长工们用麻绳五花大绑的陈振。

「拜托!再让我x1一点就好!一点点就好!」他开始低声下气地哀求了起来。

长工们离去後,卧房里只剩下她和陈振两人。

「筠欢?」此时的陈振已经恢复了些许的意识,那双无辜的瑞凤眼看起来疲惫又困惑,眼皮沉重的他看着她问道:「我怎麽在这里?为什麽要把我绑起来?」

看着眼前从原本的破口大骂,到最後变成的苦苦哀求,到最後那张无辜的神情,她的心里终究是生出了一丝丝的怜悯与疼惜。

伸手抚上他因为过度挣扎而发热的额头,她无奈地叹道:「你赶紧睡吧!好好休息。」

「筠欢?」感觉到眼皮宛如千斤重般压在他的眼上,额头处的冰凉让他顿时觉得舒服许多,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仍然迷糊地问着:「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终於沉沉睡去,她轻声叹息着。

看来这段日子有得熬了。

在陈振和心语戒除鸦片的这段日子里,几乎可以说是凌恒家最痛苦的日子,也是筠欢最煎熬的日子。

由於心语较为年轻,x1食的剂量也较少,因此在第二个月时便已完全戒除。

对於私自带陈振x1食鸦片的事,心语虽然倒是很爽快地承认了,却仍是气得陈老爷要把她赶出陈家,还是筠欢极力挽留,一番好说歹说下,陈老爷最後看在筠欢的面子上,才勉强让心语继续留了下来。

而为了怕心语被陈振所伤,这段时间里,筠欢对心语的唯一要求就是绝对不能靠近少爷夫妻的卧房,因为她相信若是陈振醒来後发现自己伤了心语一定会相当愧疚,而心语也乖乖地同意了。

长廊里日复一日地传来男人痛苦的哀嚎声和挣扎声,正在扫地的长工和婢nv们早已麻木,不再去理会这环绕了将近三个月的吵闹声响。

天se已白,卧房里,只见筠欢轻靠在墙边稍作休息,而一旁的陈振刚发作完不久,正疲惫地沉沉睡着。

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浅眠的她蹙了蹙眉,睁眼看向来人,谁知却对上了一双沉重的双凤眼。

面前的林弘茗穿着一身整齐的月白se唐装和黑鸦se皮草,那双深沉的双凤眼里尽是无b的心疼与哀愁。

看着面前的心上人,身上的浅灰se圆领旗袍尽是被撕扯过後的残破痕迹,净白的手臂上还有不少瘀青和抓伤过的血痕,一双桃花眼下显出了清晰的黑圈,看起来憔悴不堪,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轻声叹息,他脱下身上的皮草,披在了她瘦弱的身躯上。

煎熬了三个月,难得受到旁人的关心,筠欢突然忍不住流下泪来。伸手推了推他的手,她勉强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道:「不必了。天冷,你自己披着吧!」

面对她的拒绝,他深知若是陈振醒了见到这幕,难免心里会不快,不愿给筠欢添麻烦的他索x把皮草披了回去,那双双凤眼担忧地看着她身上的伤痕问道:「这些可是陈振弄出来的?」

听见林弘茗这麽一问,筠欢不禁想起了这三个月发生的事。

这三个月来,耳光、暴力、谩骂等状况皆在陈振毒瘾发作时接踵而来,而这段日子里卧房里她便独自承受着这些挨骂与暴力。

无奈地苦笑一声,她淡淡地说道:「陈振毒瘾发作时就会这样,等他累了就会睡着了。」

「你还得等他睡着?」听见这句话,林弘茗再也忍不住。他握住筠欢的小手,略带激动地说着:「筠欢,陈振他不是你的良人,你该清醒了。」

听着林弘茗这句话,筠欢的泪水忍不住如断线的珍珠般疯狂地从那双桃花眼里流了下来。

是呀!她怎麽不知道呢?她一直都知道呀!她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认为自己对他的ai能够感化他,让他成为自己的良人,不是吗?

她又何尝不知道,若论契合的程度,林弘茗绝对是最佳人选,可她凌恒筠欢偏偏ai上的就是陈振,偏偏她就是想嫁给他,想尽自己的全力与他相守一生。

看着筠欢泪流满面的模样,林弘茗顿时慌了起来。

糟了,他是不是说重话伤了她了?

「对不住。」他伸手抚上她如鹅蛋般的脸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慌张地说着:「我不是故意说重话的」

就在此时,陈振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林弘茗正在轻抚着筠欢脸颊的亲昵画面。

是幻觉吗?还是真实的?

「林弘茗。」陈振冷冷地开口。

此时,两人注意到陈振醒了过来,林弘茗深知筠欢的顾虑,慢慢收回了手。

「你醒了。」看见陈振醒了,筠欢弯下身子坐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他问道:「要不要喝口茶?」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云霄,惊呆了筠欢和站在一旁的林弘茗。

「看来这次是真的。」陈振冷冷看着自己的手,冷笑道:「原来你真的已经g搭上林弘茗了。」

坐在一旁的筠欢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刚刚说什麽?

「陈振!你在说些什麽?」林弘茗闻言气极,指着陈振骂道:「你前段时间跟着那nv人x1了那什麽鬼东西惹祸上身,筠欢已经不跟你们计较,还这般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猛然间,陈振不凌恒筠欢身上的伤,一把将筠欢粗鲁地扯进怀里。

感觉到身上每个刚结痂的伤口都裂开来,筠欢痛得叫了出来。

「筠欢」看见筠欢痛苦的样子,林弘茗正想阻止,却被陈振给瞪了回去。

「林弘茗!」轻轻磨蹭着nv人红得发烫的脸颊,陈振的语气带着几分敌视和威胁:「她是我的妻子,我的nv人,你身为旁人,我要怎麽对她,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能,也不准碰她!」

被按在陈振怀中,筠欢即便想动也动弹不得。

「你!」林弘茗愤恨地看了他一眼,道:「陈振,你有一天会後悔的。」语落,他转身疾步离去。

林弘茗离去後,筠欢看了看抱紧着自己的陈振,轻声说道:「能放开我了吗?」

「凌筠欢。」陈振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nv人,那抹笑容里带着几分寒凉的冷意:「你敢离开我你试试看。」

他还在神智不清吗?

「我去让心语进来陪你可好?」她无奈地看着他道:「你最近发作的次数少了些,我能放心让心语进来看你了。」

「筠欢。」他转身将筠欢压在身下,那双瑞凤眼带着几分温柔,却又带着更多凉薄:「我们难得有独处的时候,你就不想我多陪着你吗?」

陪?她是他的妻子,不是玩物,不是他想来就来,想糟蹋就糟蹋的玩物!

「陪我?你以为你是拥有後g0ng佳丽三千的皇帝吗?我不需要你陪我!」看着眼前的男人,筠欢的眼泪终究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nv人流下眼泪,他轻声一笑,俯下身去要解开她的旗袍:「你别再去找林弘茗了。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每当毒瘾发作时,他的眼中总是出现林弘茗和筠欢相拥而笑的画面,甚至大多时候还会出现两人在行鱼水之欢的影像。然而,身在幻觉中的他却不能上前阻止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筠欢和自己心中的情敌两情相悦地燕好着的香yan画面。

他不知道自己眼中看见的究竟是幻觉?还是自己一直担心的是真实发生了?因此,痛苦癫狂的他只能不停抓着身边的人又打又骂,想要试图从那痛苦的画面中逃离出来,他希望有个人告诉他,眼前的不是真的,只是幻觉,筠欢还在,她一直都在。

就像现在,他想要、需要透过和她来一场热烈的缠绵缱绻,看着她屈服在自己身下,他才能完全安心。

「真的吗?」听见筠欢的一声轻笑,他抬头,看着身下的nv人。

只见眼前的nv人淡淡地一笑,那双动人的桃花眼像是开心,又像是在嘲笑,她轻声问着:「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你现在已经不可能给我了。」

「要你割舍掉心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嘲笑般地笑着。

自知被她击中要害,他没有说话。

「心语是你ai的人,我是ai你的人。一个人只能选一个,而你,却两个都要。」筠欢轻蔑地看着他道:「陈振,你太贪心了。贪心不足蛇吞象。」

「你住口!」再也受不了筠欢的刺激,他愤怒地瞪着她冷笑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哪里贪心了?」

「陈振。」看着眼前那双恼羞成怒的眼眸,筠欢轻笑道:「其实你的x子一直都没变,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永远没办法一心一意。」

语落,她大力拨开陈振制伏着自己的手,准备起身。

不料,陈振反手一握,直接将她压得更紧。

她说什麽?她说我不能专一?那我为了她放弃了在外面的那麽多情人算什麽?在她眼里,我就连个林弘茗都b不上吗?

看着眼前不断挣扎的nv人,陈振冷笑,一边撕着她的早已残破不堪的衣衫一边喃喃说道:「我不专一又如何?我是你的丈夫,就算不专一,你也不准去找别人。」

卧房内,男人低沉的喘息声伴随着nv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隔着房门传到了长廊上;卧房外,路过的人来来往往,皆对於这段声音避而不谈,只是轻声叹息,加快脚步离去。

当日下午,缠绵过後的筠欢睁开双眼,看了看身边的尚在熟睡的男人,她的目光黯淡,没有任何表情。

良久,她起身,默默地换上月白se圆领旗袍,梳好了低调的低包头。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男人最後一眼。

只见他仍然沉沉睡着,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

搭着林弘茗的车抵达了深山,筠欢静静地跪在母亲的坟前,一双桃花眼空洞地看着眼前的墓碑。

「娘,筠欢来了。」筠欢轻声说着,随後她莞尔一笑,道:「娘,筠欢决定要离婚了,就算陈振不允许,我也要离婚。」

听见筠欢的话,一旁的林弘茗一惊,连忙问道:「你已经做足决定了?」

筠欢点点头,道:「我不要和娘一样,si守着错的人含恨一生。」

「筠欢。」见一旁的林弘茗似乎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筠欢轻声一笑,道:「表哥想说什麽就说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没有什麽事是不能说的了。」

「你若和陈振离婚後我能不能带你走?」林弘茗俯身蹲在筠欢身边,认真地说着:「你放心,我不会和陈振一样的。我若真娶了你,我此生就只会有你一人。」

最ai的人,未必是最合适的人;最合适的人,未必是最ai的人。应该是如此吧?

看着眼前和自己相识了二十五年的男人,筠欢温柔地一笑,道:「若论合适,你便是门当户对里最合适的人了。」语落,她看着他淡淡地笑道:「如若你不嫌弃的话,弘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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