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不愿,虞凝霜也不再劝,告辞转身离去。
姜阔本就是佯装矜持为难,不过是为了获取更有利的合作条件,或者是……更多的虞凝霜的注意。
他没想到虞凝霜完全不惯着他的毛病。
姜阔当即傻眼,后悔不迭,他愣了半晌才想起叫手下去追。
然而虞凝霜的脚程跟兔子似的,转瞬已然不见人影。
姜阔呆立原地。
在他身后,贩卖四季糕的彩棚渐入佳境,越发人头涌动,越发生意兴隆。
然而,在这片欢声笑语中,姜阔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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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凝霜行止匆匆,倒不是有什么急事。
相反,一离开遇仙楼的地界,她便放慢脚步,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不是为了陪同家中小辈玩乐,也不是为了铺子经营而奔波,就是慢悠悠地闲逛。
虞凝霜自然很享受亲朋好友的陪伴,但有些时候,她也想只有自己陪着自己。
因此,她甚至让系统完全静音沉睡进识海当中,以确保这片刻难得的平静。
那一日刻闲章,碰触到虞凝霜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委屈。
她似乎真的没有过只属于自己的悠闲时光。
年少时自不必说,因穿越者的身份,她连那稚童懵懂的特权都荡然无存,时时刻刻都在警醒着为家人操心。
如今日子过得富足,却又被各种店铺事务缠身。
凌玉章的寿宴让她感触颇深。
欲到天边更有天,她拼命登高,然而,高处不胜寒。
冥冥之中,她能感觉到自己尚未走到顶峰,却已有了急流勇退、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心思。
她刻意放慢脚步,一步一步慢慢走,免得一朝踩空,登高跌重。
四季糕的发售,冷饮铺的新品迭代,这在往常的虞凝霜看来都是务必要亲力亲为的大事,然而如今看来,这些风头不出也罢。
她只想让家人过上安稳富裕的生活,等着三年婚期满,便带他们迁居江南,真正用上那一枚闲章。
虞凝霜任凭思绪漫游,不知不觉沿着一条河岸而行。
樵夫、贩妇、伎子、乞丐……形形色色之人在桥上桥下交汇,在上游下游呼应。
虞凝霜举目远眺,依稀见到这一条小河渺远而瘦弱的源头。
汴京是一座从水上生长出来的城市,汴河的脉络便是她的骨骼,因此城中沟壑水渠、闸门河道众多,纵横交错。
因今年干旱,此河水位极低,暴露出河岸干涸的淤泥,像是溃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