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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寻找

 

22、

几天后钱河决定离开。

钱河给孩子喂了药,宝宝在他的背上一直睡着,跟着他到了飞机场上了飞机。孩子在下飞机出了机场后才醒过来,之后他一直吵闹不休,对钱河拳打脚踢,大声的说钱河是绑架犯,要求钱河马上把他带回去。

钱河紧紧的抱住孩子,买了新干线的票又买了一大堆吃的,最后宝宝终于睡倒在他的背上,他背着儿子去搭火车,一步一步的接近目标,日本本州最北的一个县青森。

青森县因为地处高寒地带,初夏的气温也不高,夜间气温也才10度左右,钱河抱着小孩,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孩子身上,身边的一个白发老妇人,很友好的借了一条小毛毯,钱河不懂日语,老妇人也不懂中文和英文,两个人微笑着用手比划的交流。钱河先谢谢了老妇人给自己的帮助,然后放松下来,先不论日本和中国之间的矛盾,日本的人民看起来还是非常友善。

下了车,钱河带着小孩在车站附近找了家不起眼的民居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到夜市里买了两个人的衣服,又吃了日本料理,小孩子到了国外,新鲜有趣的事务终于让他暂时忘记了家里,活跃起来。

然后,两个人提着东西回酒店。一路都在睡的小孩子,这时候变得很有精神,阑珊昏黄的路灯下,小孩子在路边上一边跑一边闹。

钱河看着儿子,提着手里一大堆的东西,宁静的马路上仿佛只听得见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好像两个在一个画面里就是全部了,然后他开始想云秀,云秀是他永不愈合的伤口。

出发前原本以为自己会非常急切的去寻找云秀,然后跟云秀一起离开,找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三个人幸福的生活下去,至少不会在马上就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先停下来安顿。

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像无意识中有个声音告诫自己,慢慢来不要急,孩子累了,先养好精神,明天去见诸如此类。日本的空气非常清新,天空的星星可见度很高,全球植物覆盖度最高的国家之一,非常适合疗养。

云秀被送到日本来医治已经过了3年多的时间了。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身体养好了吗?伤口还会不会痛?一想到那颗穿过他身体的子弹打在云秀心口上的样子,就担心难过,他恨不得一切的伤害都由自己承担。

回了酒店,钱河带着儿子去泡酒店温泉,洗了澡浸泡在温水里,感觉骨头都轻松了一些。小孩子恢复了该有的天真,不停的问他:爸爸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有些问题钱河知道,有些问题他真心不知道,小孩子的求知欲让他感觉到为人父母的快乐和烦恼,只是看宝宝扁嘴嘀咕着,这些父亲一定会知道的,爸爸真没用。

在温水里,憎恨仿佛变得缓和起来,至少没有像往常一样寒气刺骨。看着宝宝迷信般的崇拜着那个男人,钱河笑了:“他不一样,他是天才,而且他也不一定会知道啊。”

“爸爸胡说,爸爸胡说,父亲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就连宝宝的存在也是父亲比爸爸还早就知道了。”

“胡说,他怎么会知道呢?”钱河微笑着,完全没有在意的泡在温泉里,一切都变得懒洋洋的。他看见儿子得意洋洋的趴在他的胸口上说:“父亲说的啊,他说他比爸爸还早就知道宝宝在妈妈的肚子里了。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啊?”

比他还早就知道云秀怀孕了,那应该是他在离港之前的事?难道还要更早些?

钱河沉默了,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冰冷从头到脚,就连温泉的温度都不能让他暖起来。他觉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回忆起当初离开香港时,他和云秀站在去往印度尼西亚的船只夹板上,看着那个男人用冰冷的眼神目送他们的离开。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云秀怀孕了吗?放我们离开是因为我们有小孩了?我一直都是在你的注视下生活的吗?所以你才能那么快来救我的是吗?如果云秀生了小孩,你打算怎么办?有宝宝了你就多一个筹码了?难道你原本打算杀死云秀的?’

钱河的心狂跳起来,他毫不怀疑白止文对他有这么强烈的独占欲,如果云秀当初真的顺利的生出了宝宝,那个男人会怎么做,简直一目了然。他呆呆的望着宝宝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白止文如果杀死了云秀用宝宝要挟他……他开始颤抖起来。

钱河恍惚的心神,就连宝宝问了好几个关于妈妈的问题他也没有听到。

小孩胡闹过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睡倒在床上,这是他最长一次和宝宝相处的时光。他看着睡熟的宝宝小小的眼眉,钱河俯身亲了亲。这是他的儿子,他和云秀唯一的骨肉,让他心疼。

这时间对成人来说尚早,何况对于心乱如麻的钱河?他温柔的关上了灯和房门,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衣和羽挂以及一双木屐坐在了酒店的小院子边。清风拂来,空气中飘来一阵花香。

钱河手里把玩着芸夫人给他的便签,由于翻看过太多次,字迹都有些模糊了,虽然上面的每一个字钱河都能倒背如流,但还是舍不得丢掉。见字如见人,他所有的期盼,愿望,渴求都由这小小纸片承载着。

23、

‘有时候命运总是在开玩笑,你会无法分辨对错,我希望你能学会放下,原谅!’钱河想起了芸夫人,为什么再一次想起这句话会这么的痛彻心扉?

半夜十分,天空下起了细雨,气温回落到10度以下,他站在一家牌名为尾上的院落外浑身湿透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酒店的老板告诉他如果搭车去需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而他只记得他坐在小院边理不好紊乱的思绪,怀着无比强烈的心愿,然后出了酒店,最后站在了这里。

他站在门口,犹豫着去按门铃,他内心筹措不安,他不确定她在不在家,如果在家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第一句话。

我的云秀,我的妻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钱河刚到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冰冷,他只觉得浑身冒汗,然后他突蓦地从窗户上看去,有一个大约1岁半的小姑娘穿着粉红的小裙,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叫着中文的妈妈、妈妈,接着他看到了一个女人开心的笑着说道:宝贝,小心不要摔了!女人温柔的把小孩抱起来,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女人的背后,左手自然的搭在女人的腰上,说着什么,然后女人咯咯地笑了,转过头温柔的吻了下身后的男人……

那是普通一家人相聚的欢乐时刻,饭后的休闲时光,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看电视、聊天、吃零食……门外的钱河却觉得他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击中了,突然间他的世界充满了白噪,什么都听不到,他哆嗦了起来。也许他应该冲到那间温暖的房子里去质问些什么,敲碎些什么,但他仿若被什么东西施了定身术,一动都动不了,恍然间他失去了按下门铃的勇气。

他瞪着那片笼罩在橙黄灯光中的世界,感觉全身都麻木了。就是那个女人,那个被叫做云秀的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那个女人是他的挚爱,那个女人是他的全部!那个女人的举手抬足都那么熟悉,那个女人的声音悦耳得宛如犹在耳边的‘爱你’,那么刻骨铭心,那么让他不知所措。

雨是半夜下起来的,尾上还没有睡,他是青森县医院的外科主治医生,有几个案例需要研究一下,不知不觉看资料到了深夜,妻女都已经睡熟了。突然他听到了窗外的雨声,猛得想起今天下班被遗忘的工具箱,那是从办公室带回来,为了修家里天然气管道的,自己竟然把它遗忘在门口了。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打开廊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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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上给男人倒了一杯烧酒,扶着男人的肩让他能顺利的喝下去,但那个人竟然偏过头像小孩赌气一样不理睬他,目光低垂,露出白色的一段颈脖,竟显得有些诡秘的精致脆弱。尾上觉得自己简直中邪了,在雨中自己家的大门口,捡了一个男人回来。

那个男人不知道在自己家门口站了多久了,脸色发白,浑身都在发抖,又不像是乞丐,看到屋主开门也没有避开,甚至看到他出来,反而用凌厉的眼神瞪着他,那种像是有力量和热度的视线就这样直直的投射到自己身上,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尾上的脑海里浮出一种‘哪里的野猫到自己家求牛奶和庇护了’的感觉。当然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这个男人看起来是认识他的,他想了半天,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见过他,又觉着会不会是哪位病人的亲属,上这里来拜托自己的?这么倔强性格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拜托的话说不出口吧?

可行动比自己的脑子还快,尾上也诧异自己会直接拉着男人,一句话不说把男人带回了自己家。

还是把人家当成落难的猫咪了!尾上对自己真有种无力感。

然后自然的拿出浴巾给男人擦干头发,又把自己的浴衣拿出来给他穿,男人用眼神表达了他觉得尾上这个人不可思议。男人换衣服的时候,尾上看起来是背对过去的,但实际上他透过花瓶反射看得清清楚楚,尾上心里说我不是故意的啊,但还是忍不住想看看。男人很瘦,结构却意外的匀称,有着一双笔直的长腿。

尾上回想男人的面容,觉得他苍白,有些病态,一双眼睛可能是因为消瘦显得略大,可一点也不因为眼睛大就空洞了,反而炯炯有神,睫毛又长又直,一副漂亮的东方人面孔,大概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尾上偷偷的看男人换衣服,差点笑了出来,他不会穿和服,衣服松夸夸的挂在他身上,他拿着带子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非常可爱。尾上马上意识到,他不是日本人啊!

然后尾上带着打地铺的被子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拉过他手腕,帮他把衣服穿上,最后接过他手中的带子蹲下把带子系在他身后。

男人一副无言的样子,然后尾上用英语问道:“你是哪里人?韩国人?中国人?”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转开了视线,望着2楼的楼梯,尾上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他换成了中文说道:“你是来找她的吗?”

男人垂下了眼睛,“你能让我见见她吗?我想……”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突然向前倒下,尾上站得很近,迎上去正好抱个满怀,他晕过去了!作为医生的尾上马上就反应过来,他身体不好,在风雨中又站得太久了。

几分钟后男人醒了过来,像受惊似的用力推开尾上。被推开的尾上楞了一下,说:“你体虚受寒,我去给你倒一杯酒吧。”

倒酒回来却发现男人半坐在地上一副无力的样子,尾上扶着他的肩,喂他喝酒,像安抚猫咪一般安抚着男人:“明天好吗?今天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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