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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生机

 

“师兄,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个骆驼?好像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少nv一身蓝se襦裙,声音娇俏,拽了拽身边人的袖子。

“别管闲事。”

男子语气不耐,看样子并不想多事。

“还是去看看吧。”

三人中的长者开口,一锤定音。

三人走近,便看清了地上昏迷的人,满脸血w,狼狈不堪,好似已经没了呼x1。

老者蹲下,在人脖颈处探了下,“还有气。”

又把了脉,面se凝重,“这是”

来不及多加思考,再晚半刻人就真没了,从怀里掏出药瓶,给人喂下丸药。

“师傅,他是中毒了吗?”

宋莲开口,带着些许焦急。

宋志远点头,00胡子,“是,遇上我们,算她命不该绝,把她带上吧,阿莲,你来照顾她。”

一旁的宋青立马不乐意,“让阿莲一个姑娘家照顾像什么样,还是我来吧。”

“这是位姑娘。”

阿水醒来时已是傍晚。

睁开眼就看见身边坐着一个娇俏的小姑娘,看她醒来,立即含笑的看她。

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看起来天真烂漫。

阿水坐起:“是你救了我?”

“不是,不是,是我师傅救了你,诺,在那边,我师兄也在那,我们三个在路上看见你的,对了你的骆驼居然没跑”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

……

原来是他们救了她,也识破了她的nv扮男装。身上的毒被小姑娘的师傅看过,喂了药,暂时压制住了,而且她的骆驼在她昏迷后居然一直在原地守候。

“多谢你们。”

她又捡回了一条命。

不远处的两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

“小姑娘,先喝点水吧。”

宋志远把阿水的水壶递给了她。

阿水接过,道了声谢。

然后,跪下,对着老者磕头,“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救了她的命,简直是自己的再生父母,没有人知道她多么想活着。

宋志远低头一笑,“你这姑娘还挺有意思。”

“姑娘是要回中原?你身上的毒还没清g净,不如我们同路?”

宋志远好久没见到这么独特的毒了,不禁有些手痒,正好可以帮这位姑娘。

“却之不恭。”

几人又聊了一会,互通姓名,原来他们是一对父nv加徒弟。

路上又得知他们三人不远万里来这边是为了寻草药,只是他们并没有找到,无功而返。

“你们要找什么药?”

“垂盆草。”

垂盆草清利sh热,可以治疗肝病,只是只长在这北方原野上。

阿水想到什么,走到骆驼那边,取下一个包袱,拿过来,放到地上,摊开,“前辈,您看看这些草药可有用?”

这些是之前在巫医们身上顺的药,以及一些草原上的珍稀草药。

宋志远扫过之后,不禁瞪大眼睛,这

虽然没有垂盆草,却有b之更有药效的溪h草!

还有一堆珍稀的g草药!

“有,有用”

宋志远拿起两株溪h草,向阿水道谢,真是y差yan错,得来全不费工夫。

阿水从中拿了两瓶伤药,便把剩下的全部递给宋志远,“前辈,这些都送给您。”

正好她无以为报,b起生命,这些不足挂齿。

两相推脱,最后宋志远手下,并且许诺,会治好阿水身上的毒。

当然,这也是阿水的目的。

一个月后,一行人到达洛川。

马车穿过集市,在一处停下,宋莲拉着阿水从马车上下来。

宋青连忙扶住莽莽撞撞的师妹,面露无奈。

这一个月,阿水早已清楚这是对青梅竹马的小情侣,对此见怪不怪。

抬头,便看见一个大气又带着些肃穆的宅院,门上的牌匾写着—霍府。

洛川霍家?

门房禀告后,很快霍府管家周浔出来相迎,“宋神医,您终于来了!”

说着就把他们一行人迎进府。

霍府内一派绚丽堂皇,处处雕梁画栋,水榭,凉亭与山石点缀间韵味十足。

阿水跟着众人走过几处抄手游廊,进了一个花厅,很快来了一人,霍家当家人霍云擎。

洛川霍家是中原有名的富商,其名下产业遍布全国,而且听说背景极其强大,而这一代在霍云擎的手里,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而霍云擎也才将近而立之年。

来人一身墨袍,气质冷峻又矜贵,看着孤傲但谈吐有礼,只是他的眼睛幽深目光犀利,好似能一眼看到你的内心深处。

霍云擎进来后,宋神医便兴奋开口,说了有关草药的事,“霍家小子,你祖母有救了!”

宋神医此次亲自求药就是拜霍家所托。

说到草药,宋志远宋神医便提到阿水,毕竟这药是阿水给的。

霍云擎的目光这才转向在众人几步之外,一直安安静静的阿水。

一身青灰布衣,除了头上的木簪,再无任何饰品,脸上未施粉黛,但透着一gu清美韵味,气质恬淡纯粹,那雨汪清水似的杏眼,有着说不出的明澈。

阿水上前开口:“阿水见过霍家主,其实要不是宋神医救了我,阿水也不会有机会再打开药包。”

意思是这功不在她身上,她只是报答宋志远的救命之恩,不g其他任何事。

“虽说如此,但霍某还是要感谢阿水姑娘,另外,宋神医所说阿水身上的毒,所用药材霍家一力承担。”

霍云擎看着阿水,话语间满是感激,又摆着不容拒绝的姿态。

“那便谢过霍家主。”

有利解毒的没必要再多做推脱。

霍家老夫人病魔缠身,遍访名医不得好,还是霍云擎亲自去幽州请了神医宋志远过来。

接下来的几日,宋神医便开始给老夫人用药,加以针灸疗法,老夫人情况开始好转。

宋志远于是可以腾出手给阿水解毒,因为霍家大公子也就是霍家家主霍云擎的承诺,宋志远在用药方面毫不客气,反正这点银子对他们霍家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他来说可就不一样了,这可省了他不少银子呢!

当初许诺解毒一点没考虑银子,草药变现又太慢,还好,还好,宋志远0着胡子,笑得jg明又带着点傻气。

阿水默默移开目光

这天下午,阿水独自一人在房间药浴,如果阿水不舒服便可以摇动铃铛,让外间侍nv去找宋神医过来。

解毒的过程无疑是极其痛苦的,阿水每每泡药浴都感觉自己要被草药灼伤,很疼,身上排除来的毒素也很难闻,再加上每天的两碗药,还有晨间的针灸

她的房间总是充斥着浓烈的草药味,她也能够听见外间两个侍nv的窃窃私语。

终于,一天的折磨全部完成,阿水重新沐浴之后便出了门,但也没走远,还在客院里。

霍家不愧是俞国首富,一个客院都布置得大气而又美观。

打发走侍nv,独自坐在院中,赏着院中美景,享受片刻宁静。

突然一阵喧闹的声音在外院响起,又由近及远。

阿水便没在意,起身刚想往回走,却发现不远处的花丛有些动静,走近,低头一看,发现这边藏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小男娃。

小脸r0u嘟嘟,肤se一片雪白,眼睛亮晶晶,穿着柔软的蓝se雪锦,背着个小布袋,显得玉雪可ai,抬头看她的样子显得又乖又可怜。

想到刚刚的动静,阿水猜测这小孩大概率是偷跑出来的,看上去应该不过两岁,胆子还挺大。

“小孩,你在这里g嘛?”

阿水俯下身,低声说话,面上一片温柔。

眼前的小孩让阿水想到自己的儿子,这孩子看着和她儿子一般大。

这应该是霍家的孩子,毕竟最近霍府的客人只有他们几个,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公子的。

据阿水了解,霍家老宅里,除了大公子霍云擎还有霍家二房的两位公子。

“”

小男孩一直没有说话,阿水也没有贸然惊动,只是这地方难免会有蚊虫,叮到小孩子就不好了,于是阿水返回那边桌子,拿了点蜜饯过来,隔了点距离诱哄她出来。

这是她刚刚喝药用的,还有好几块。

小孩子许是天生单纯,很快就出来了,眼睛也盯着阿水手上的蜜饯,只是拿到之后却没有开始吃,只是看着她。

疑惑又透着谨慎。

阿水把人牵到院中,抱起放在椅子上,又给他喂了点水。

夏日炎热,孩子脸都热的红扑扑的。

这小孩看着还挺乖巧,就是不太理阿水,只是在她问他名字时说他叫阿骁,语气有些不情不愿。

霍骁?霍云霆的独子霍骁?

霍云擎今年二十七,四年前成婚,婚后两年有了孩子,而霍少夫人刚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

“姨姨带你去找你父亲好不好?”

没娘的孩子,生活的再富足也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客房的侍nv已经被她打发回房,阿水无法,只能先问霍骁的意见。

只是这小孩不说话,也不知是不是在和他父亲在闹别扭。

“那姨姨让人带你回去?”

还是不说话。

“不说话那就代表同意了。”

阿水想着还是要尽快让人知晓霍骁在她这,霍家小公子不见了外面还不闹翻天了?

霍骁仍旧不说话,不过阿水拉着他往外走时,他也没有拒绝,乖乖的跟着她走。

走了许久,阿水第一次意识到霍府真大,然后终于见到忙碌的人群。

这群侍nv嬷嬷还有护卫一看就是在找霍骁,而那些侍nv嬷嬷在看到姜宁莞身侧的小公子时差点要哭了。

阿水想把人交给她们,可是霍骁紧紧拉着她不放,sisi躲在她的身后不出来。

正僵持着,霍云擎带着人从一侧出现,阿水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奇怪。

霍云擎大步走来,看到霍骁好好地才松了口气,又看见他的儿子躲在这个叫阿水的nv子身后,自小照顾他的n娘怎么叫他都不出来,他觉得新奇,毕竟霍骁很少这么亲近人,而且这应该是霍骁第一次见阿水姑娘。

“霍骁,过来。”

霍云擎开口,声音没有多少温度。

霍骁在听到自家老爹的声音之后才出来,小小的身子慢慢挪动,听话但不是那么情愿,好不容易走到自家老爹面前,既不喊人也不亲近。

霍云擎没管儿子,开口向阿水道谢,“多谢阿水姑娘”

语气b上次真挚。

他们没聊几句,阿水就主动告退了,还是把场合留给他们父子吧,她一个外人在这多少有点奇怪。

翌日一早,周管家带人送来一众jg美物件,以表达谢意。

都是些小nv郎喜欢的首饰摆件,看着就很贵,阿水拒绝推脱不得之后,只拿了一个最不起眼的。

“我就要这一个,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是一个小巧jg致的玉蝴蝶吊坠,和田玉质地温润,晶莹剔透。

“姑娘眼光真不错,那在下便告退了。”

周管家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人退下。

只是临走时再次看了眼阿水手中的玉蝴蝶,眼里便略过深意。

阿水看着手中的吊坠,思索着等以后身上没钱了,是不是可以把它当掉?

——

宋志远就是这时候来的,“阿水姑娘,早。”

“嗯,宋神医,早。”

“阿水姑娘,这霍家水深,我们还是不要掺和太多为好。”

宋志远自然知道昨日发生的事,不禁开口提醒,点到为止。

“我知道,谢谢您。”

她当然知道,昨天也只是意外。

施针的过程更是痛苦,奇经八脉被锁住又被破开,拔针后,身上的毒慢慢渗出。

宋志远从来没有问过阿水身上的毒从何而来,许是猜到一些,但君子知礼,没有多加过问。

接下来的两个月,阿水基本足不出户,安心解毒,慢慢将养身子。

终于,阿水身上的毒被除g净。

那一瞬间,阿水解毒以来第一次哭了,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宋家三人其实早已办好事,逗留在洛川主要是给阿水解毒,顺便帮有缘人看病,以及游山玩水,阿水既已大好,便要离去。

阿水自然同他们一起离开,只是他们向南、向西,方向不同。

洛川城外,阿水与他们拜别,孤身一人往着长安方向而去。

洛川在长安以东,距离不是很远,阿水买了马急行,只花了一天半时间,看到长安的城楼时,她简直喜极而泣。

长安街热闹繁华,一如记忆中的那样,因为不能当街纵马,阿水便牵着马往前走。

此时早已入秋,秋风阵阵,带来丝丝凉意,但今日天晴,又弥漫着微微暖意。

突然一阵喜乐之声从街道另一边传来,看来今日长安有喜事,九月初二确实是个好日子。

远远望去,蜿蜒的队伍如同一条红se的长龙,浩浩荡荡地延伸至远方。

经过阿水面前的是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每一辆都装满了琳琅满目的嫁妆,箱笼堆叠如山,上面甚至镶嵌着金银。不用多看就知道这里面皆非凡品。

整个队伍缓慢而有序地前行,所见之人无不惊叹十里红妆的壮观和嫁妆的丰厚。

看来又是长安哪家贵nv成婚,不过阿水对此不感兴趣,也不想凑热闹。

只随意逛逛,又在小摊上要了一碗混沌,边吃边思考,是直接去叶家还是先回清风阁。

直到听见了周围人的议论

“这你就不知道了,刚刚那可是叶家叶怀瑾迎亲。”

阿水微微顿住。

“他不是娶过亲了吗?”

“叶少夫人失踪快两年,肯定早就si了,而且他娶的可是荣王府郡主呢。”

阿水早已凑近,双眼直直看向说话的男子。

这一刻,她如坠深渊。

阿水也顾不上吃馄饨,丢下几个铜板,匆匆翻身上马,夹紧马肚,挥舞着鞭子向叶府而去,只是叶府怎么这么远?

好不容易到了,入目便是一片喜庆的红,门上的囍字有些扎眼。

阿水在门外听得见里面的动静,里面已经开始行礼。

没有太多犹豫的,阿水不顾阻拦,就要冲进门,只是一声“送入洞房”,让阿水停住脚步。

已经礼成了

她想冲进去把叶府闹得j飞狗跳,她不好过,那么谁都别想好,只是,突然出现两个人阻止并打晕了她。

一墙之隔,却好像隔了好远。

叶怀瑾一身喜服,头戴玉冠,褪去了武将的冷y气质,端的是君子雅正。

而阿水却一身风尘仆仆,看上去毫无礼数,想要进去求一个结果却被人打晕带走。

再睁眼,阿水躺在床上,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

她应该没有晕太久,甚至她还能听见不远处的喜竹之声,缓了一会,她才想起晕倒前的事,一gu无力感涌上心头,看天se,叶府喜宴应该要开始了。

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回到长安,可是就在叶府门口,亲耳看见亲耳听见自己夫君另娶。

真是可笑!

突然不知道她再活一世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她感受更为险恶没有温情的人间?

正思索着,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让她意料之外的人。

裴翊!

荣王世子裴翊,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义兄。

裴翊身上那gu不怒自威,令人由衷畏惧的冷凝肃杀之气让心阿水的心不自觉收紧。

——

阿水,也就是姜宁莞第一次见裴翊是八岁那年,裴翊刚从军中历练归来,十五岁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又桀骜不驯,回家发现王府多了一个她也没放在心上。

平淡,冷漠,没有温度

而姜宁莞第一次真正与裴翊有交集是在她十三岁那年,是因为裴婌。

裴婌是荣王的nv儿,裴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b姜宁莞大九个月,因为荣王妃不喜她的缘故,裴婌对她的态度从开始的疏远变成后来的针对。

当时她和裴婌一起参加赏花会归来,裴婌就向王妃告状说她在赏花宴上g引她未婚夫左相嫡子贺元,只是因为贺元前两年并不在京城,误以为她是裴婌,虽然她很快反应过来解释清楚,但还是被裴婌记上了。

即使不是她的错,但她还是被罚。

罚跪的两个时辰里,姜宁莞想了很多,她并不欠荣王府,反而是荣王让她失去父母家人,一时气恼,生出恶意。

之后的一个月,她做了一件事,搅h了裴婌和贺元的亲事。

在赏花宴时,她偶然得知贺元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那时她并不在意,而裴婌惹到她,她便把这件事放大,既然冤枉他g引,那她便去做,只是并不是她而已。

那时她乔装外出,探得那位表妹确实对贺元有意,只是是单相思,姜宁莞于是与那位表妹合作,一手促成贺元真正ai上表妹,并且非卿不娶。

一是来姨母家小住,近水楼台;二是对症下药,以书会友,慢慢侵入;三是“不小心”展露情意,营造破碎感惹人怜惜;四是美救英雄,舍生忘si;五是功成身退,以退为进

姜宁莞好歹在现代多活了二十年,看了那么多狗血和电视剧,想g引一个正直纯情的少男,不说轻而易举,但也没有那么困难。

当然前提是这两人身份相当,郎才nv貌,并且气场相和。

做完这一切,结果让姜宁莞很是满意,左相府主动退亲,以贺元遇刺命不久矣不想耽误裴婌为由,礼数也很周到。

再然后,贺元“养伤”一年,仍缠绵病榻,表妹不在乎贺元病弱,扬言要嫁他,情深义重,最终成秦晋之好,成为京城一佳话。

姜宁莞做完这一切本以为天衣无缝,毕竟当时她用的是假身份,假样貌,却没想到裴翊早已查清了她。

她仍记得那晚突然而至的男人,以及他说的话:“姜姑娘好心机,小小nv子居然能搅弄风云记住,你姓姜,不姓裴,本世子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莫要再耍手段,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裴翊嫌恶轻蔑的眼神,让姜宁莞难堪极了,每每回想都忍不住战栗。

从前姜宁莞见到裴翊,会规规矩矩唤声兄长,自那以后,再没有过,他的心里永远偏向自家人,并且也从没把她当成家人,他看得见她对裴婌的设计,却漠视裴婌与母亲对她的针对为难。

也是因为这件事,十三岁的姜宁莞迫切的想成长起来,于是加快步伐,提前找到舅舅一家,开始筹划

十五岁嫁人,夫家叶家令她满意,权势地位高,人员结构简单,而且她知道叶怀瑾还会去战场,并且九si一生,她很有可能之间成为寡妇,有钱有权的寡妇可以便于她行事,而且可以随时假si脱身,所以那时她同样反选了叶家。

只是,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输了,输给了裴婌。

前尘因,今日果,这就是她当初搅了裴婌婚事的报应吗?

不,当初她并没有错,她只是做实了裴婌安给她的罪名而已,而且后面裴婌也重新定亲,风光嫁人,夫家是永平侯嫡子。

姜宁莞看着裴翊走近。

眼前的男人早已褪去了年少的青涩,一身玄se衣裳,举手投足间给人以上位者深沉的压迫感,眼神锐利,俊美的脸上皆是冷意。

恍惚间,姜宁莞甚至还能听见这人曾对她的警告:“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莫要再耍手段,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给你半刻钟,收拾好自己。”

裴翊看着姜宁莞,语气有些不耐,说完之后便坐在一旁软榻上,背对着她。

姜宁莞有话想问他,没想太多,起身穿衣,又拿起桌上的木簪随手挽了个发髻,动作很是迅速。

很快,姜宁莞走到软榻另一侧,毫不犹豫的坐下。

“世子把宁莞掳来,是怕宁莞坏了您妹妹的好事?”

姜宁莞早已冷静过来,既已成定局,那便不再纠结,她只想知道裴翊的态度。

“是也不全是,你可以理解为本世子也是在救你。”

说话间,裴翊唤人上了茶和点心,让姜宁莞享用。

姜宁莞没动,只觉得一阵厌烦。

她明白裴翊的意思,她下午确实冲动了,想不管不顾,让所有人都不爽。

只是在叶府门前,她便在众人七零八落的碎语中知道,叶怀瑾和裴婌的亲事出自圣上赐婚,而他们一个“丧妻”,一个和离待嫁,在长安很多人眼里,不失为一种美谈,而她如果贸然闯入,不仅不会改变什么,反而让自己陷入不堪的境地,甚至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当中,而对这门亲事的结果没有丝毫影响。

“那世子又为何要帮我?因为是你胞妹做的孽?”

姜宁莞眼神带着嘲讽,她并不感激裴翊,在她看来裴翊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以及极为护短的睁眼瞎,他只看中荣王府的利益和名声。

而裴翊不直接杀了她,反而掩盖她的踪迹也是为此,或者说,很多事他不会明着去做。

“那倒不是,救你一次加上五年前替你隐瞒一事,两两相加,正好抵了二十多年前姜家对我父王的救命之恩。”

裴翊声音清冷,却全是算计。

姜宁莞却一阵好笑,也不禁笑出声,“呵呵,世子算盘打得真响,即使救命之恩可以抵消,那灭门之祸呢?我姜家上上下下六十八条人命您又要如何抵消?”

裴翊看着眼前的nv人,神se未变,“姜家灭门一事,我很抱歉,只是逝者已矣,而且早在十多年前害姜家的人皆已伏法,我荣王府也养育你长大ren,该做的事,我荣王府都做了,所以我并不觉得有所亏欠而且,父亲收留一个来路不明之人本就是自甘风险。”

姜宁莞一直都知道裴翊骨子里的冷漠和高傲,但没想到这人竟会如此冷血无情。

“照世子这么说,我要是把你和荣王府所有人都杀了,那也是你们裴家自甘风险?”

把养nv养大,却被报复,也是他们荣王府自找的。

“是这个意思吗?世子?”

姜宁莞此时身上一gu气发泄不出,浑身难受,想到那晚姜家个个si状凄惨的样子还有那满地的鲜血,她不禁眼眶泛红,说出的话带着森森寒意和无尽的嘲讽。

裴翊看到姜宁莞微红含泪的眼,默默移开目光,修长的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似是不喜,很快放下,“当然不是,你说的如果成真,不是我荣王府自甘风险,而是无能。”

无能到被一个小小养nv摆布。

说话间语气淡淡,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显然并没有把姜宁莞放在眼里。

姜宁莞平复好心情,也不想再和裴翊掰扯,“姜家的恩可以报,人们也可以抵,但还要你帮我做到三件事。”

终于讲出自己的最终目的,姜家的恩和这么多条人命哪是这么容易抵消的?

而且裴翊有一处说的没错,逝者已矣,姜家的一切早已成为过去,她要考虑的应是未来。

“什么事?”

裴翊想听听是何事再做权衡。

“一我要你保叶暄一世平安,长乐无忧。”

过去的事已经无力改变,逝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姜宁莞如今只在乎她的儿子。

“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

裴翊没有多少迟疑便开口应下,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姜宁莞听到裴翊的回答,终于放心,只有裴翊不同意,裴婌根本没有势力对叶暄下手。

她如今只关心她儿子叶暄的安危,至于其他的,她已经不想再想。

“第二和第三件事我还没想到,不过放心,姜宁莞说的肯定是您荣王世子裴翊能够办到的,且不违反律法。”

姜宁莞确实还没想好,过分无礼的要求裴翊也不会答应,但她想要裴翊的承诺,没准将来用得到。

“世子所说的十多年前害姜家的恶人皆已伏法,这本就是荣王当年去兰陵所谋之事,荣王惩治贪腐,损害了兰陵世家的利益也牵扯出许多罪证,所以才会招致杀身之祸,我姜家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牺牲品,让这些人伏法给荣王带来的利益和声誉不可估量,所以不要摆出一副是为我姜家报仇的样子,养育我长大,也是你们荣王府该做的。”

“至于这次救我和帮我隐瞒当年裴婌退婚之事,世子不觉得很可笑吗?裴婌陷害我,我不能反击吗?我做的事只是坐实了她安给我的罪名罢了,而且你确定裴婌不之情吗?还有,你这次是在救我还是在救荣王府的名声?”

“所以,以往种种,皆不是在抵消恩情,我姜宁莞说的三件事才是,世子不妨先答应。”

姜宁莞语速有急有缓,条理分明,口齿清晰,面上一片冷静,眼睛直视着裴翊,端的是不卑不亢的姿态。

“本世子可以答应,但有个前提,你不能破坏裴婌如今的婚事。”

裴翊看着姜宁莞,心中不禁感慨,到底是长大了,眼前的人对他不再惧怕,或者说是历尽千帆早已经是心无畏惧。

不对,她如今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她的儿子叶暄。

三个条件既然是他能办到的,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不想姜宁莞再破坏裴婌的婚事,她的贸然露面除了带来谈资并不会改变什么,毕竟婚事已定,礼数已成,而且她和叶怀瑾满打满算相处不到一个月,并没有多少感情,叶怀瑾不会为她做出不理智的事。

“可以,不过如若裴婌对叶暄下手,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就不只是破坏婚事这么简单了,我会和裴婌不si不休。”

没有多少犹豫,姜宁莞很快答应,她的夫君娶了她平生最讨厌的人,光想想就很不适,所以她不想去争夺。

但要是裴婌对她的儿子下狠手,那她就是和她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叶府正是喜宴,人来人往,很是嘈杂,裴翊留下一句“保重”,便大步离开房间。

姜宁莞从醒来听见各种声音便意识到她就在叶府,只是离大堂那边有些远。

她回来就是来报仇的,裴婌的婚事她可以不破坏,毕竟可以在裴翊那边换取利益,但礼尚往来,裴婌的命她总是要取的,或者让她经历一遍她的遭遇。

裴翊并没有待多久,毕竟是叶府新妇的大哥,他不可能不出现在喜宴上。

分别后,姜宁莞出了院门,这才发现这里是叶府西边的一处偏院,远离那边的喧嚣,思虑片刻,姜宁莞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已近h昏,本该万籁俱寂,只是叶府今日有喜,前厅喜宴很是热闹,推杯换盏间宾主尽欢,这个叶府都忙碌,没人注意到一个娇小身影在府中穿梭。

姜宁莞毕竟在这生活了将近一年时光,对各处很是了解,所以她很轻易的躲过众人,七拐八拐间慢慢靠近瑾院。

这是她曾经的夫君叶怀瑾的院子,之前她和叶怀瑾的洞房花烛夜便是在此,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并没有在这,而是在裴婌这位新夫人的院子。

这才正常,毕竟世家里夫妻不同院。只是当初她成婚时叶府并没有给她单独准备院子,而是让她直接住在瑾院,后来她问过叶母,得知是叶怀瑾的意思,瑾院是除主院之外最大的院子,布置的很是雅致,又冬暖夏凉,后院还有温泉,住着很是舒服,所以她没有多加推辞,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如今的瑾院只住着叶怀瑾和叶暄父子二人,自从叶怀瑾一年多前从战场上回来,叶暄便被叶怀瑾从自己母亲那接回亲自抚养教导。

姜宁莞现在很想见见叶暄,今夜叶府喧杂,而瑾院远离喧嚣,是个很好的时机。

她先进入瑾院的隔壁院子,由一侧院墙处翻身跃入,这是她之前在叶府偷偷出府时的路线,隔壁院子早已被她派人修整,建成了她喜欢的样式,一草一木皆是她慢慢添置,自然也收归她所有。

姜宁莞在一侧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陪嫁丫鬟紫然。

那时她从荣王府出嫁,只带了两个陪嫁丫鬟,紫然和紫竹,王府里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被荣王妃换了一茬又一茬,直到她十二岁那年在外面买了这俩丫鬟才消停。

那边,紫然端着什么东西行se匆匆,眼见要走过,姜宁莞见四下无人,便扔过去一枚银钱打在她的肩上。

咚的一声,紫然止步,朝这边看来,疑惑地目光在看到她之后眼睛瞪大,差点要端不稳手上的托盘。

姜宁莞已经走近,顺手扶了一把,这才发现紫然端的是一碗药。

“小姐!”

素来冷静的紫然不禁惊呼出声,姜宁莞立即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紫然。”

看见曾经日夜陪伴自己的人,姜宁莞感到久违的亲切。

那时的她穿着男装在外办事,顺手在人贩子手上救了一对姐妹花,姐姐紫然含蓄内敛,妹妹紫竹直率活泼,也许她们没有那么聪慧,但至少记着救命之恩,对她很是忠心。

“紫然,我想见暄儿,你能帮我吗?”

“跟我来。”

紫然惊诧之后,很快冷静,答应过后,便带着她回了自己房间,拿出自己的衣服让她换上。

她家小姐既然偷偷00的过来,自然不想惊动其他人,虽然她满腹疑惑,有很多话想问,但时机不对。

姜宁莞跟在紫然身后,拿着托盘,低着头走着。

这托盘之上的是风寒药,是叶暄的,秋夜寒凉,叶暄夜里着了凉,染了风寒,听紫然说叶暄不喜欢喝药,每次都哼哼唧唧好不可怜。

姜宁莞听着耳边紫然关于叶暄的絮絮叨叨,不禁心酸,只要想到一个小小的声音一脸委屈样,她就心如刀绞。

很快,到了叶暄的房间。

如今叶暄身边伺候的除了紫然和紫竹,还有一位吴嬷嬷,这是叶怀瑾小时候的n娘,当初叶夫人得知姜宁莞怀孕,便让她过来伺候,后面便一直照顾小叶暄。

紫然先进屋找借口打发了吴嬷嬷,姜宁莞等人走了才进屋。

房内,紫竹看见姜宁莞不禁热泪盈眶,虽然方才紫然在她耳边轻声交代过了,但还是很激动,又不禁看向床上被子上的小鼓包,很快,紫然拉着紫竹退下,一个去了隔间,一个守在门外。

近两年不见,姜宁莞第一次感觉到近乡情怯,床上那个在闹脾气躲在被子下的小孩就是她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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