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有张有弛以退为进半虚半实以守为攻
三人到了前厅,崔乐山坐于上首,屏退下人,对江宝嫦道:“宝嫦,妹夫正值壮年,骤然撒手归西,属实出乎我的预料。你信得过舅舅,想让舅舅帮你保管家资,按理来说,我不该推辞。不过,你仔细想想,若是只留银子不留你,外人会怎么看我?万一这件事传到御史耳朵里,他们给圣上递一封折子,弹劾我‘吃绝户’,我这顶乌纱帽还要不要?”
“这……”江宝嫦慌得站了起来,手里扭着帕子,不安地看向他们两人,“舅舅,舅母,你们相信我,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崔乐山见何氏一直不表态,忍不住对她发作起来:“半年前,你妹妹新寡,带着阿筠投奔咱们,你亲自去码头接人,把她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怎么宝嫦过来的时候,就忙得抽不开身呢?”
“老爷这是在责怪妾身吗?”何氏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不敢和他顶嘴,只能捂着帕子假哭,“妾身为老爷操持了这么多年,养大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偶尔疏忽了一回,老爷就当着小辈的面给我没脸,实在教人寒心……”
“舅母莫哭,都是宝嫦的不是。”江宝嫦连忙扶住何氏,脸上写满自责,“是宝嫦考虑不周,任性妄为,令舅舅和舅母为难了。舅母快收一收眼泪,您再哭下去,我可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何氏借坡下驴,握紧她的手,哭道:“天地良心,我一听说你要来,心里欢喜得跟什么似的,早就盘算好把东边那个最大的院子留给你住,怎么可能不欢迎你?我的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听你舅舅的话,留下来吧?”
江宝嫦为难地摸了摸鬓角的白色绒花,看向崔乐山:“不瞒舅舅舅母,我也想跟你们亲近,可我还在孝期,这个时候搬过来,实在不大吉利……”
“我们家没这么多规矩,细论起来,阿筠也在守孝,不碍事的。”崔乐山一锤定音,“家里有现成的佛堂,你舅母还经常请姑子过来讲经,你来了正好给她做个伴儿。至于吃斋……”
江宝嫦连忙接话:“舅舅不必为此烦心,我带了厨娘,舅母在厨房给她空出个灶台就行。”
她带着几分羞涩,笑道:“舅舅舅母对我这样热情,实在令我受宠若惊,既如此,我便厚着脸皮叨扰你们了。”
崔乐山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我着人把这些家当搬到库房,再去跟皇城司的人打声招呼,请他们多派些兵丁值守,免得有江湖宵小打你的主意。”
他看了一眼何氏,神情依然有些不豫:“时辰不早了,让你舅母赶快帮你安顿安顿,明天再和几个哥哥妹妹相见吧。”
“还是舅舅考虑得周到。”江宝嫦笑着送走崔乐山,使白芷打了盆热水,绞好帕子,亲自帮何氏擦脸。
何氏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也不知怎的提不起精神,发不出脾气,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直到第二天早上,何氏送崔乐山上朝,在廊下吹了阵冷风,才意识到哪里不大对劲。
她拉住大丫鬟莲心的手,皱眉道:“你说,五十箱金元宝值多少银子?一个越州的小盐商,真能攒下那么大的家业吗?”
她不会被江宝嫦给唬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