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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李婠道:“公主给驸马纳了两房妾,一是京中六柳巷子卫员外郎次女,一是书耕人家秀才独女,据都是好人家女儿,怎会如此行事?其二,两人二八年华,那女子年纪也不符,三来,那女子虽穿着绸缎,但似下人打扮,如此,你还要说谎?”

王秀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冷汗直冒。李婠缓声道:“何不说出来?我知晓了,也同你一道提防翻了船。”

王秀听了,咬咬牙道:“那女子是府上奶妈子。”

李婠道:“府上未有小公子姑娘,几时招的她来?”王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低声道:“是公主乳母。”

听罢,李婠心惊肉跳,此事骇人听闻了些,只心头忽而冒出个主意来,面上不显,道:“你起来,同我细细说说。”

王秀起身道:“这奶妈子姓魏,府上人都叫她魏妈妈,她妈是贵妃身边伺候的老人,后头出宫嫁了人,不到一月,她丈夫去了,自个人到有了个遗腹子,后头她儿子在襁褓中也去了,又托人回宫当了公主乳娘。因公主打小喝她奶长大,很是敬重她,待公主下嫁驸马,也一道过了府上来。”

李婠问:“她后头没嫁人?”王秀道:“嫁了府上管事,儿子如今两岁大。”

李婠问:“此事你头回知晓?”王秀面上有些不自在,道:“府上有些风言风语。魏妈妈住在府后街儿一带,那管事等闲不敢回,与魏妈妈点头哈腰的,私下都说有蹊跷,我以往听了一耳朵,只当是乱传的,今日撞见了才晓得。”

李婠问:“公主与驸马恩爱否?”王秀听了,央求道:“奶奶,该说的我也说了,如何又打听起公主与驸马来了?”

李婠取笑道:“说了恁多,也不差这一件,何不再说说?”

王秀咽了口唾沫,道:“公主贤良淑德,自嫁了人,便将公婆接了来,晨定省昏不曾懈怠,每有生病必去伺候茶水,后头不见嗣息,又给纳了两方妾氏。

只驸马不知怎地,倒是对公主与两房妾氏淡淡,喜欢往粉头处钻,在外又安置了两房,公主知了,又赏了两人两枚钗子,五匹绸缎,命人好生伺候。

驸马夸公主有大家之风哩。”

李婠听罢,默了半响,道:“当真圣人不及她多矣。”王秀道:“驸马才貌出众,公主甚爱之,爱屋及屋罢了。”

王秀见李婠没再问话,小心崔促道:“奶奶,不如回罢,抬轿的怕等急了,要来寻倒是不好。”

李婠下一镯子,道:“你与我说许多,到是不知该如何谢你。”王秀忙道:“奶奶言重了,如今不将事儿挑破便是大恩了。”

李婠道:“此事别人晓得了,我也讨不了好,帮你和帮我是一样事。这镯子又是另一番酬谢了。”王秀听罢,终地贪字占上头,袖手接了。两人回转,李婠坐轿家去了。

李婠回至府上,心中已敲定主意,挥退左右,独留春慧在侧,命菊生来至外间,去打听两样事,一是公主府上有个名唤王秀的,家中亲人可在,又在何处,二是公主府上一奶妈子姓魏,住公主府后街头,打听她家消息,是甚消息李婠没细说。

又命春慧从箱笼中取了百两银票来,说道:“能探听多少是多少。”菊生擦了冷汗,应了是下去了。

春慧也晓得近来风声,道:“瞧那公主也看我们不上眼,何苦讨她好。”李婠道:“她瞧不上我的虚无缥缈的十分不好,待我给她一份实打实的好了,那十分的不好也烟消云散了。”

两日后,菊生来报:“那叫王秀,在帽儿巷处有一宅子,住着位瞎眼老母,那魏奶妈子,只听周围街坊说,她丈夫也等闲不回家,逢年过节也不回,两三年都未见着人影。”

李婠问:“他儿子如今两岁,他两三年没着家?”菊生也觉不对,低头不出声。李婠道:“明日你再走一趟,给些银两托那老母替我带句话。”

却说这边,待送李婠走后,王秀便心惊胆战了两三日,没见着什么风波,也将心放回了肚中,这日没甚要紧事,立在廊下晒太阳。

忽而一相熟太监来道:“刚从角门办差事回,见着你家里人,说有要紧事找,正在南面小角门候着。”王秀听了忙让其顶了班,往角门去。

来至角门处,只见一瞎眼的老妇人杵了拐杖立墙下,王秀见是她妈,忙上前搀着她往转角处说话。王秀问:“怎地来了?”

那老妇人慌张道:“今儿早,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上门,说是初六那日,他家主子出公主府时不见了个玉镯子,那玉镯子是他家主子爱物,命你明日去未时三刻去东街湘满楼还了,不如此,便要告衙门来拿你,还在告在公主与驸马那儿,将这丑事揭开。”

王秀初时还未回过神来,待想明白,顿时荡了三魂,走了七魄,失脚跌倒地上,心中悔不当初。那老夫人看不见,心下慌张唤了王秀几声。

王秀苦道:“那位贵人将镯子落轿子上,我今儿瞧见了,待我还了她便也好了。”

于是次日未时未到,王秀寻了个由头与管事告了假,换了身衣裳,一径往东街湘满楼去了。

又坐了三刻,只听门口一声响,再看时,王秀已跪倒地上,双手高高捧着玉镯子,口内直道:“请奶奶开恩,绕我这次罢。”

李婠笑道:“你先起来。”王秀起身,奉了茶水,苦道:“奶奶容禀,原先我说七岁净身入府并非欺瞒,只家中只有一瞎眼老母才略过不提,还请奶奶宽恕则个。”

李婠道:“不是打紧事。我寻你来问桩要事,只你可听好了,此事若有欺瞒,休怪我没先说好!”王秀忙道:“奴才定知无不言!”李婠笑了笑,问:“魏妈妈的小儿子可是驸马的亲子?”

王秀听罢,只觉耳边一声天雷,立在原地,半响才见他大睁着着眼点头。李婠取了五百两银票,道:“烦你来一趟了,日后也劳你费心了。”

有道是又心算无心,自李婠有了耳目后,行事大胆许多。

一日晚,魏妈妈回家,洗了手脸睡下,正酣睡之际,突地家中来了五六个破落户泼皮,二话不说将魏妈妈连带其小儿掠走,逃窜离京了。

次日,其余仆役转醒来,慌忙报了公主府上,公主听了大惊,又命人传了衙门查案,衙门人不敢怠慢,半日走街访邻回禀了原委:

原是一个京中有名的破皮落户儿,名唤孙二,专在街上帮闲打哄,偷人钱财,因着近日欠了赌坊巨资,自家填补不上,赌坊要他右手左腿相抵,索性便伙同了几个老赌鬼一并抢了魏妈妈家财,逃京去了。

公主担心不已,回禀了圣上,着命步军巡捕五营抽调人手出京搜寻,只搜了五天也没见人影,才作罢了。

却说这边, 李婠命菊生找了几个破皮落户儿将魏妈妈劫走,给了几人钱财,命几人作富商打扮躲城里头。一宿未眠。

陈昌半夜醒来,见她睁着眼, 问:“怎地不睡?”李婠心中有事, 回道:“口渴了。”陈昌便起身倒了碗茶水。晚间茶水凉, 陈昌向外呼喝了两声。

李婠道:“拿与我喝罢, 丫头都睡下了。”陈昌道:“委屈自个儿作甚?几个奴才秧子。”仍命人起身。外头值夜的丫头听了动静, 点了灯火, 去茶房取了热茶来。

陈昌递至李婠跟前,见人喝了, 将她搂在怀中,道:“可要睡了?”李婠点头, 陈昌拍着人后背。李婠强令自个儿闭眼, 不多时, 倒真睡下了。

次日一早,李婠命菊生打探消息, 又听闻步军巡捕五营抽调了人手缉拿犯人,时时提着心, 又因睡少梦多,倒瘦削不少。

待步军巡捕五营撤了人手, 李婠即叫孙二几个赌鬼连夜离了京,才觉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

待菊生来回话时, 已过了六日。李婠问:“魏妈妈如今可安置妥当了?”菊生道:“安置在城郊十里庄子上,我一人去的, 那庄子上伺候的都是聋夫哑妇,外头有护院, 跑不了。”

李婠又问他可了那小儿贴身物件儿,菊生忙从袖中取出长命锁,铃铛手串,玉佩三样,李婠一一看去,只见那玉佩夔首鸟形,中间一个“璟”字,遂将之放在一锦囊中,连带放了张早写好的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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